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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和回不来的(网络版)(7)

毕竟人生苦短。

梁小瑜也不多说,她只呵呵一笑,和周围熟悉一些的亲戚们一一告别了,牵着梁小小瑜离开。没有走多久,梁小小瑜突然扯一扯她的手,仰头看着她,好像有话要说。

梁小瑜停下脚步,低头附在她头边,问:“怎么了?”

梁小小瑜却笑着伸手去扯那装满了零食的袋子,扯到手之后,挣脱梁小瑜的手,拎着袋子跑回去,往周蔚澜的女儿面前一伸,声音清凌凌的:“姐姐,给你!”

周蔚澜发呆了,梁小瑜也愣了,谁也料不到梁小小瑜临走时还会来这一招。

“小小瑜——”梁小瑜瞥一眼面上微微有些尴尬的周蔚澜,心里立刻做了决定,“小小瑜,回来!”

“等一下!”梁小小瑜却头都不回,又跑到先前那个将她独自抛下的女人面前,低头从袋子里翻出几袋零食,踮脚放到女人面前桌子上,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她,看得她浑身有些发毛,神色有些讪讪了,梁小小瑜才露出灿烂一笑,说,“虽然阿姨你不肯给我买东西,但是你帮我姐姐买了东西,这是回报!”然后她再也不看那女人愈发窘迫的神色,也不看旁人投过来这边的各种各样的神色,转身回去,半路上顺便笑嘻嘻将满袋子的零食塞到周蔚澜女儿的手中,然后小跑过去扯住梁小瑜的手,昂首挺胸装模作样往前大步走。

所以说小孩子最为得罪不得。

当年梁小瑜始终也没有做到的事情,如今被她做得淋漓畅快。

梁小瑜突然噗的一声笑出来,叹口气摇摇头,被梁小小瑜牵着手往前走两步,她回头看见周蔚澜神色复杂的脸,笑着对她点点头,转身牵着梁小小瑜走。

周蔚澜却来不及去顾及那脸色发青的女人,出声叫道:“小瑜,这么晚了你去哪里?跟我回家住吧!”

梁小瑜身形一顿,猛然的一瞬间眼角鼻子齐齐发酸

“这么晚了去哪里?跟我回家住吧。”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听到过了。

从小没有父亲,跟着母亲天南地北的跑,那时候年幼,逐年长大之后,也渐渐对一切都淡漠了。那些在旅途中出现又消失的人们,出现就出现了,消失就消失了,开始会有怀念,会有伤痛,到后来就渐渐麻木了。

甚至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只要和母亲在一起,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自己的世界也不需要太多人进来了。

后来连母亲都抛弃了自己。

带着梁小小瑜四处漂泊的这些年,不能说是苦的,但也不是舒适的。有时候没有赶上车,或者一时捉襟见肘,她就只能和梁小小瑜拖着行李箱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

所谓像风一样的流浪和漂泊,说起来很好听,让人听着就觉得心向往之,但实际上,要为此付出许多代价。

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家了。

不停地行走在路上,在时光里,辗转流连于每一个或者陌生或者不陌生的地方,原以为心底里已经麻木得没有感觉了,到头来发现只是高估了自己。

面对穆清时候也没有的感觉。

因为和周蔚澜是血脉相连,两个人到底是从同一个女人身上生出来的。

血脉姻亲,是永远也隔断不了的关系。不论过多少年,不论曾经有过多少争执,无论曾如何赌咒发誓老死不相往来,但其实到最后看尽繁华,始终能一回头就看得到的,只有家人。

梁小小瑜见拉她不动,疑惑回头看她,不由得发愣:“妈妈……”

梁小瑜对她笑着摇了摇头,弯下腰来抱她,偷偷用手背擦去满脸的眼泪,对她轻声说:“太丢脸了,帮妈妈保密。”看到梁小小瑜郑重点头的可爱模样之后,她笑出声,抱梁小小瑜站起来,回头大声道,“姐,我走了!”

她看到周蔚澜瞬间哭花的脸,只能伏在一旁丈夫的肩膀上,埋着脸不肯再抬头,浑身都在颤抖。

梁小瑜见她那模样,不由笑了,转身离开。

梁小小瑜偷偷抬头,看到她流了满脸的眼泪,不由慌张道:“妈妈不哭,妈妈不哭……”说着就抬手胡乱帮她在脸上抹着。

梁小瑜只是笑,越发觉得眼前的路都模糊起来。

☆、穷途末路的英雄汉

时光从来不等你,只有你还依旧站在原地痴痴望着时光,怀抱着痴心妄想,做梦自己有一天还能回到过去,喜欢说“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我就肯定会\不会……”,喜欢说“那个时候我要是如何了,现在就不会如何了”。可是无论说多少遍,也不会有奇迹发生,你永远也不能再回到过去。

——2010.12.15 by梁小瑜

梁小瑜面对着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

她没钱了。

原本是不必陷入这么尴尬境地的,出版社那边有一笔稿费正好赶上过年打给她,结果临时出了点问题,因为是一贯合作的,梁小瑜反倒不好意思去催,对方主动打了几个电话解释,说出版社那边周转有点困难,问她能不能延缓一个月拿稿费。梁小瑜沉默两秒,算是不假思索,说:“没问题。”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做人最失败的地方之一,就在于不懂得拒绝。她甚至不敢去拒绝,从幼年时开始的,倘若别人对自己好,那么无论那个人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不敢拒绝。这都不知道是属于什么习性,也许只是胆怯,害怕那人翻脸无情。

一个人如果从头到尾对梁小瑜很差,那么梁小瑜会软硬不吃。如果那个人对她好,她就会手足无措。都不知道是哪里落下的毛病。就像当年的肖月,又譬如其他的人,都是这样的。

偶尔想起来,人就是这样的,太害怕失去了。

所以给自己挖坑跳进去。

而梁小瑜现在就面对着自己挖的坑很是头疼。

已经一口应承下来的事情,现在再回头打电话去要稿费,实在是一件不仗义的事情。梁小瑜拿着剩下不到两百块的存折,忽然有一种久违的穷途末路的感觉。

事实上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她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漂泊的一路上,偶尔是会出现这种接近破产的情况。

于是梁小小瑜双手托腮,蹲在她面前,叹一口气,问:“妈妈,又快没钱了吗?”

瞧,她都已经习惯了。

梁小瑜有些尴尬望着她傻笑一阵,摸头讪讪道:“还好啦,这次还剩两百块……”

最惨的一次,她身上只有三十块钱现金,不得已在火车站候车大厅睡了一晚。那个时候梁小小瑜还在襁褓之中,她晚上不敢合眼,抱着梁小小瑜坐在那里,只敢买了一瓶冰水,时不时冰一冰睡意旺盛的自己,以防止人贩子把小小瑜给抱走了。

梁小小瑜抿嘴歪着头看她,并不说话。

她叹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内疚,望着女儿:“唔,虽然说是这么说,今年过年的新衣服……”

梁小小瑜立刻说:“我的衣服很多了,每次多买的话就要多提一件,行李好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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