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焕傲一愣，收回目光，定睛看着梁小小瑜。
她啃着手上的巧克力棒，带着一脸“我就知道我什么都知道”的又可爱又神棍的笑容望着他。
他忽然就勾起了嘴角，反问：“你有意见？”
梁小小瑜诧然：“你的反应不一样！”不是没有过这种故意接近的男人，梁小小瑜喜欢问他们这个问题，但答案不是“嗯”就是“小孩子家家的别问大人的事”就是“……”抑或“小小瑜喜不喜欢叔叔”还有就是“别乱说”。
她却不知道，当有人问自己是不是有意见的时候该怎么回答。在她的观念里，惹了事儿拍拍屁股就走人，还要负责善后这不是她的风格。
但是周焕傲反问了一个问题，她呆愣了一会儿，继续啃着自己的巧克力棒，歪了歪头：“没有。”
其实你有意见也不关我的事情，我喜欢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其实这句话才是周焕傲心底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但他旋即立刻在心里笑自己对一个小孩子的刻薄，看着她的眼睛和她尚稚嫩掩不住心情的神色，问：“为什么没有意见？”
梁小小瑜更是低估了他的无聊程度，完全没想到一个大人会似模似样和一个五岁的孩子讨论这种问题，她咬着巧克力，想了一想，咧嘴笑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那端梁小瑜完全不知道自己就被女儿因为色相而出卖给了周焕傲，她从梦里醒来，发现女儿被抱着走远了，忙跑过来：“走吧——”
周焕傲却没有动，低头问怀里的小小瑜：“要不要去许愿？”
小小瑜好奇看向大厅里那颗打扮得五彩斑斓的圣诞树，问：“真的会给我吗？”
其实不会给。
但梁小瑜没有做声，周焕傲回答：“会的，小小瑜很乖，圣诞老人会在晚上给小小瑜送礼物。”
很稚嫩的谎话，完全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从侧面说明周焕傲很不擅长说谎。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小小瑜相信了就是王道。
他于是抱着她又走回去，问圣诞树旁边的服务台要了一张贺卡，把笔递给小小瑜，看着她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慢慢写着，又回头去看梁小瑜。
梁小瑜死没良心地嘲笑他：“周焕傲你还跟当年小学六年级了涂郁美净一样诶！”
那时候就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莫名其妙因为这种事而戳中了这个梁小瑜的笑点，居然还要被她笑到现在。他淡淡看她一眼，转身又问柜台要了两张贺卡，递一张给她。
她笑着去望他手上的贺卡：“干嘛？”
他淡淡说：“其实最相信
的人就是你。”
她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梁小小瑜正撅着屁股在一旁认真涂写着卡片，以一种虔诚的姿态。而梁小瑜和周焕傲站在旁边，两两相顾无言。
过了半晌，梁小瑜讪笑着别过头去，说：“别这么低估我，我早就不信了。”
“别不信。”
她挑眉，在一瞬间直觉是自己听错了，转头狐疑着去看他。
却听见他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重复，说：“别不信，因为真的会实现。”
商场里放着很经典的圣诞歌曲。
梁小小瑜终于涂画完了，拿着面目全非的卡片回头大声笑道：“叔叔叔叔帮我挂上去！”
周焕傲拿过她手上的卡片，转身帮她努力往最高的地方挂。
这好像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不知道哪里约定哪里俗成的习惯，大家都觉得，挂得越高，愿望实现的几率就会越大。
其实梁小瑜从来不知道平安夜和圣诞节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活动可以参加，似乎就只是提供给大家一个聚会的理由而已。
很巧的是，周焕傲也不知道。
其实这也是一种缘分。
但这种孽缘苦了小小瑜，她靠在梁小瑜的怀里，双手托腮望着从广场上升腾起来的烟花，很绚烂，很漂亮。
小孩子觉得烟花很漂亮，大人觉得烟花很寂寞，但其实，烟花真的只是个凑热闹的。
图的也就是个热闹罢了。
周焕傲从远处小跑过来，把手上还冒着热气儿的东西递给梁小瑜一袋，自己坐到旁边，从袋子里拿出热饮给小小瑜暖手。
三个人就坐在体育馆外的广场台阶上，安静吃着东西，安静看着烟火。
小小瑜专心致志啃着热鸡腿儿，梁小瑜则是笑道：“多幸福啊。”
其实幸福真的可以来得很容易，就像现在坐在台阶上啃着热鸡腿，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
他转头望见她被烟花映得五彩斑斓的脸，实在找不出电视剧里放烟花时候女主角会瞬间变得倾国倾城的那种感觉，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四处飞，正傻呵呵冲自己笑。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亏，年少有为一本人才，怎么就做了个亏本买卖呢？
这么想着，他望着她的眼睛，说：“你可以更幸福。”
她蓦然发愣，模样愈发傻了起来，好像想当场气死生意越做越亏本的周焕傲。
小小瑜抬眼望一眼两个人，果断地低头继续啃鸡腿。
突然来到的手机铃声拯救了梁小瑜，她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嗯我是梁小瑜——诶？你在哪里？”
周焕傲看到她左右张望，顺着她眼神看过去，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穿一身雪白大棉袄帽子上还带一圈毛的男人朝这边热情跑过来，边跑边叫：“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对啊，你认错了，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周焕傲望着他的眼神很有些不友善。
那男人跑近了，周焕傲看清楚他的脸，不友善的眼神登时变成了防备的心思——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那张脸比自己的脸要好看。
他突然想起梁小小瑜不反对自己喜欢其母亲的理由。
这边走神，那边热络。
梁小瑜尤其开心：“约会啊？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
男人怒指梁世美：“你个死没良心的还敢问我！如果不是今天我看到了你，你还就打算抛弃了我再也不找我了是不是？”说着已经望向她怀里的梁小小瑜以及身旁的周焕傲——直接忽略周焕傲，笑道，“诶你改行人贩子了？”
“秦钦你可以说点好话吗？”梁小瑜瞪他一眼，低头道，“小小瑜，叫大叔。”
秦钦立刻抗议：“哥哥！是哥哥！”
“有你这么老的哥哥吗？”梁小瑜嗤笑，“当年就骗我叫了你好几年的哥哥，我女儿还要叫你哥哥？真没你这种不知羞的！”
周焕傲反而不想说话了，站在一旁看着贯来笨手笨脚还笨嘴的梁小瑜在那里欢快地和一个长得还不错就是娘味十足的男人打情骂俏……不是，是唇枪舌战。
他突然想到了更不纯洁的一层，清咳一声。
秦钦又看向他，又看回去梁小瑜怀里的小女孩，恍然大悟状。
梁小瑜忙道：“这是我女儿，这个是我——朋友。”
“哦原来你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混到一个朋友啊？”秦钦伸手拍拍周焕傲的肩膀，叹一声，“这是个杯具呢还是个杯具呢还是个杯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