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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送我花(41)

小赖子对夏续的唯一印象和林今桅相同:整天跟在莫卿身后面跑的还没脱奶的懦弱小白脸。

因此对于这样镇定自若并且咄咄逼人,似乎根本就换了个人的夏续,实在是太过于惊讶,连对方怎么找到自己家的都忘了质疑,嘴里咬着牙刷,连泡沫都来不及吐掉。

夏续看了看四合院,又打量着穿着印有广告的文化衫、大红色裤衩和踩着脱色人字拖的赖子,眼中似乎有同情——好笑!别人不知道,赖子却清楚。就夏续他那个家庭背景,也好意思来同情别人?跟着莫卿才能混出头,赖在林家好吃好喝养着,在学校里也确实有不少女生喜欢他那样……他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赖子回过神来,含一口水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虽然林今桅和你情况差不多,但他家和你家的情况不同,不是么?”

他吐出嘴里的水,拿毛巾擦嘴角:“喂你叫夏续吧?你疯了?想挑拨离间也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哥哥没兴趣陪你玩,看在你姐面子上,我今天当没看见你,赶紧哪儿来滚哪儿去。我脾气好,但林今桅要被惹恼了可是不咬死你不松口的类型。”

“到底是你爸妈重要,还是林今桅重要?以你现在的表现和成绩,大学不指望,应该是打算去参军吧?那确实对你来说是个好去处,以后待遇好点,你妈妈也不会那么辛苦了。对了,阿姨真的很辛苦,我刚过来,经过前面菜市场看到她了。而你一旦再稀巴烂地考试,就凭平时表现,学校也会劝退你的不是么?”夏续轻轻地嗤了一声,声音染上了一层暧昧的诱惑,“所以,你只要照我说的做,我就有办法让你撑到去参军为止。”

赖子嘴角的笑容僵持住。

夏续弯起嘴角,带着胸有成竹的自信:“放心吧,我不会骗你。这次期末考前的小考,我会请假。每次考试都按上次年级排名来排考场座位,到时候我会和你同一个考场,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了吧?”

帮自己作弊,做出一种自己也开始努力学习的假象,让老师容忍自己继续在学校里待下去。赖子不笨,自然明白。

只是……

“你要我做什么?”

“你知道的。”

“……你想对今桅做什么?”赖子咽了口唾沫,“夏续,今桅的脾气,对谁都不会有好话,但他应该也不至于对你太差。而且你现在好歹住他家——”

“废话就不必说了,没有你也有别人,只是我真的觉得阿姨太可怜了,送你这次机会。”夏续皱眉,“你自己看着办。”

说是让自己看着办,其实他已经分析得那么清楚,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

赖子沉默半晌,问:“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了……今桅会怎么样?”

“没太大坏处,他爸有钱,会拿钱摆平。”夏续低着头弹了弹袖子上的灰,“也只是想让他爸稍微教训他一顿而已。”

居然会相信夏续说的话,自己脑子一定被驴吃了。他要的才不是小打小闹,他要的是林父对林今桅教训之外,学校对林今桅所采取的严厉措施甚至于强制劝退,同时选择自己的理由在事后想来才最为可疑。像夏续那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同情自己母亲才……他根本看准自己的背叛会对林今桅产生的打击大于其他的人。

好一个一石三鸟,做到了彻底的快、准、狠。到底平时自己和林今桅是怎么瞎了眼,才会觉得他不过是个懦弱没用的家伙?

他望着莫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摆手:“快去找今桅吧。”

事情已经到这地步,就无法回头。自己需要夏续帮忙作弊是事实,所以必须守口如瓶。所有人都看错了夏续,他根本是个不知道做得出什么事情的□□,比林今桅危险多了,遇上了能做到的唯一事就是有多远躲多远,绝对不能得罪。

“那个——”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还记得初中的事吧?在天桥上那次,你刚转来,好像是因为Lan姐的原因去找今桅理论,看到我们在赌棋骗钱。”赖子垂下眼睛,说不上是想忏悔还是纯粹想说出来,“那个时候,我爸又住院了,需要一大笔钱,今桅他想帮我。”

“即便是这样,你今天还是这么做了。”

赖子无奈地扯起嘴角:“有选择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做……莫卿,你千万别跟我做相同的事。”

她没有回应,转身离开。

两人在江边坐了一整晚。

夜晚温度下降得过分,呼呼的寒风刺骨地刮着。莫卿给夏续发短信,说自己去朋友家住一晚,然后便关机了。随即感觉肩头一重,她侧头看到林今桅靠到自己肩上的脸。

相隔得太近,高高的路灯光使他的细碎刘海和睫毛在脸上斜照下大片阴影。

他十分疲惫地闭着眼睛。

她握住他冰凉的手:“我在这里。”

林今桅反过来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你刚回头去做什么?”

“我想问他原因。”

他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什么都没说。

“然后他一直叫我别理他,赶紧来找你,因为怕你生气起来会瞎胡闹。”她顿了顿,望着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夜空的他,“还说很对不起你,你以前帮了他很多,但他还是被迫选择了陷害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被迫不被迫,”他极快地截断她的话,“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路都是自己选的,什么‘被逼’‘被迫’都不过是人想给自己找逃避和狡辩的借口——”

“那你呢?”

他抬眼看她。

“明明在乎很多东西,却总是一脸不屑地扔开。如果按你的说法,没人逼你,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莫卿看着文静温柔,可到了必要的时候,就会尖牙利齿,令人逃无可逃。

他突然问:“你偶尔会想起你爸吗?”

“有时候吧。我很小他就去世了,与其说是想起他,不如说是我在每次恐惧到想要逃避的时候,会幻想他活过来保护我。”她坦认不讳自己的功利——反正在他面前,有什么好装的?父亲在世时两人并不亲厚,去世时,她也只有五岁,哪里记得那么多。

只是对孩子来说,父母是世上最坚实的依靠。当母亲无法保护自己时,就会幻想到父亲身上,并且因他已经死了,所以怎么幻想都不会被拆穿——反正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会不会和母亲一样懦弱。

有段时间,莫卿伪装父亲就在自己身边。被人欺负时,她会沉默地盯着那个人,幻想父亲走过去,将那些坏人按在地上用所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来教训。这令她一度内心麻木,沉溺于幻觉。

他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仿若两只互相舔舐伤口、彼此抚慰的受伤小野兽。

“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的事情?”

她摇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跟电视剧似的,”他讽刺地笑,“我妈在我爸没钱的时候嫁给他,生了我,帮他打拼事业。后来有钱了,我爸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还有个私生女。后来我妈知道这件事,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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