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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魔归来(79)

有“我”了,“我们”也不会太远的。

她是略有点傻白甜,她承认,但人总要有点美好的寄望。于是她缩回手,裹着如月华一段的披风蔫蔫回屋去:“我当初学历史真是白瞎了大好人才,不去搞哲学真是浪费呀。”

“嘤……整天思考些高深得连我自己都怕的念头,咱能不能接点地气,考虑一下怎么把界主拿下。这样下去不行呀,再不浇灌点雨露春风,我就要像花一样死在干涸开裂的荒山野岭啦。”

实则,殷流采一举一动,一言一表,都分毫不落地被界主离舍看在眼里。他倚重的下属,爱护多年的小姑娘,哪怕眼底已有薄薄一层风霜,心仍是澄湖映秋月,纤尘也无。

这么多年,为何处处关照,事事为她着想,无非便是喜爱这潭澄湖秋月,更期她纤尘也无地抵达长生彼岸。界主离舍笑意微露,起身推开房门,明月忽出如流水泻满一地,星曜石上点点清光如星辰,铺满中庭。

“夜深露重,为何在门外徘徊?”

殷流采忽然满脸喜悦,回转身便撞入界主璀璨笑容里,他站在明月下,遍地星光在他脚下开花,美好得不像是在人间:“界主。”

看她咬着下唇,看她微露羞意,看她垂下的双目里充满喜悦,界主离舍便觉为她费多少工夫都值得:“如今,你也知了。”

“什么?”

“我已自绝登天大道。”这一点,本来除他自己无人知晓,如今添了化嗔真君与殷流采。

说到这个,殷流采松开紧咬着的下唇,疑惑地问道:“界主,魔界中修法何其多,正法亦不缺,上法也有,都在问元山。界主为何要舍上法而修邪法,师尊道界主天资不宜修行,即是如此,魔界修法亦有不拘资质的,界主修噬海吞天,有点说不通。”

轻风中,仿有一声叹息,极短极轻。

“因缘际会,不得已为之,前尘往事不提也罢。”界主离舍挥手,阻止殷流采深问下去,却忽凑近殷流采,伸出食指在她脸颊上轻轻划了一下,满指柔嫩,如月下初开的馥郁鲜花,“阿采,我曾与你说过,正魔有别,五岭峰还好说,上玄宗……如今的真仙界,小宗门不奉正道圭臬无法存活,大宗门却是不得不奉正道圭臬,毕竟那是他们所制定的,不管私下里如何,表面上皆是如此。早晚,莫要一提早晚二字你便以为时日长久,不知何期,一万元年不长,十万年也不长,待到那时你要如何?”

“我不过无名小卒,该如何还如何呗。”殷流采就是不觉得“早晚”这个时间点太虚无缥缈,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无足轻重,根本不会有人逼着她表态站位好么。

她始终这样天真,虽喜她这份天真,有时却也要多受点累:“且不说正魔两道,只说我与你师尊,倘有一日你不得不作个选择,你如何自处?”

说正魔两道,殷流采真没什么感觉,说到界主和化嗔真君,殷流采立刻就有代入感了。确实,她根本没办法做选择,她会下意识想两全齐美,可她再天真也知道真到那份上,大概很难两全其美。

“那……那也很远吧,倘我如凡世女子般,只求匆匆三五十年而已,也不够吗?”温水煮青蛙嘛,先是三五十年,再是三五百年,然后就是整个长生。

“唯事事未雨绸缪,方能时时不乱方寸。”

道理她也懂,只有时时看长远的人,才没有眼前的忧虑,可难道就要非留下这么大的遗憾,不能轰轰烈烈一场,然后各自天涯么。她未尝过情,便觉得不管三五十年还是三五百年,三五千年,总有一日,情会转淡,总有一日,她们可以坦然道别,放下如今的剪不断理还乱。

“三五年呢?”

界主离舍只是摇头,钝刀割如,何如快刀斩乱麻。

“明明喜欢,为何不在一起。”她不瞎好吗,这都不是爱,什么是爱,明明不是她一个人动心而已,明明界主离舍也同样心弦有所动,却偏偏作出这命运弄人的梗来,玩得这么苦情,真的让人很心塞好不好,“我不管,你不爱我,我爱你也可以,大不了连同你爱我的份一起爱,那样就够分了。”

界主离舍:……

“十三,你尚不知情之一字如何恼人,多少修士因此自断前程。”

殷流采瞬间像通了神一样,从脚底板到头顶都一激灵:“界主呢,也是因此自断的前程,为谁?”

说,到底是哪个妖艳的小贱人

嘤……找那么多理由,玩那么多套路,忒没诚意

负分差评,滚滚滚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水草丰美,荒芜贫瘠

晚风掠过,在雪杉林的冷香里掺入一缕似有若无的花香,那香气嗅之,似雪夜竹林中烹茶,似冷露欲滴时摘桂花。 中庭月下,两人久久对望,皆再无言语,月将树影悄悄推移,不多时两人皆一身斑驳。树影中,殷流采看界主,他眼中星光未歇,却已失了笑意。

树影下凉风将两人衣带吹得翻飞,她身上如月华一段的披风有长长系带,风一吹,便缠在界主身上。这衣裳竟似是也解风情,竟比明明身在风景中,却偏爱煞风景的人要可爱许多。

这一刻,仿佛是多年前在山顶等待次日日出时,与同宿舍的小姐妹高谈阔论的那个夜晚。山中松柏散冷冷木香,山顶野花无人自芳,涧底流泉无声映月。夜里结起的露将她们的衣裳打湿,头打湿,明明是极美好的明月夜,她们却都因为心中那对未知未来的迷茫与不安定而沉默。

人世间,仿佛真有什么东西在重复着轮回,忽然又将往事故人推至眼前。

还记得那一夜,露水在她们乌黑的长里凝结时,那跳楼自杀的舍友已大彻大悟。久久无声后,是她开了口,声音很轻却格外有力:“就算是我,也没有绝望啊,仍然会满怀期待,不是这世上没男人值得爱,只是我遇到的那个不值得爱而已。那时我太过激,说的话有些偏,你们别因为我钻牛角尖。说句我们都听烂了的话,谁年轻时不会碰到一两个人渣,别为一根腐朽的烂木,就否定整个森林,森林会哭的,它很无辜好么。”

一番话,并未使她们谁好起来,整个大学她们宿舍里几个小姐妹都没一个谈恋爱的,至于大学毕业后如何,殷流采已经没机会知道了。

想起这些,忽然很心酸,她本也不期待,只是遇到这个人,就开始有了期待,可他却叫他把这点期待彻底掐灭。他总以为她天真便世事不通,总道她烂漫便不解浮沉,可是他呢,他也有很多不解她的。

他不知道,当一个人习惯荒芜时,或许连荒芜这个词都是没有意义的,直到万里荒芜中忽有一粒种子落地生根出新绿,便似可期绿树成荫林蔼森森。这时,新绿枯萎,满心水草丰美的期待又重死寂,这时才会知道何为水草丰美,何为荒芜贫瘠。

“我啊,总是想得多,又不知该怎么做怎么说,嘴拙行事也拙。界主若委实不接受,我死缠烂打多了,自会消停,界主不管我便是。”殷流采说这句话时,心里很难过,却是带着笑容说完这番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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