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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魔归来(66)

化嗔真君看殷流采,殷流采心下“哦”一声,知道这时候该她出面解说。殷流采三言两语,尽量简短,不知道为什么发生的时候没什么,复述起来略有点说不出来的暧昧。

程默藉静默片刻后道:“不过费一言一语而已,真君且放心,十三在您这好端端的,姜仙子在我这里,我自也保她安安生生。”

这是在交换条件?

“烦劳。”化嗔真君对于这种交换条件视若无睹,他的弟子,该怎么照料便怎么照料,与魔界狱主交换什么条件,没那必要。至于不交换条件就不关照姜流素化嗔真君再看一眼殷流采,怎么可能。

在程默藉带走姜流素后,化嗔真君在的地负手立于青松上,久久不语,他平视四野,衣带当风,洒脱出尘,殷流采却在这份洒脱出尘中看到了无数羁绊。正是因为有这些羁绊,化嗔真君才会愿意拼却此身,抵消末法之火吧。

“师尊,我不会离开你的。”风中的化嗔真君,看上去莫明有些寂然寥落。

化嗔真君回头看她,略微带着些许笑意,但并不如平时那样鲜明:“大道路上,从来离多聚少,阿采,除大道,没什么是永恒,除身影,没什么能永不言离别。吾辈修士,当在无恒定的离别之中,寻求长生不死,寻求先不让他人失去自己,不让自己失去自己。”

这话不是她刚刚说过的么,殷流采略感奇怪,为什么化嗔真君要重复一遍。不过,有一点殷流采明白,化嗔真君表面波澜不兴,但其实内心里极在为姜流素堕魔而难过,并且略有些自责:“我想失去自己,大概还挺难的。”

像她这么自我的人,大概失去全世界也不肯失去自我的,在以独立自强为美的时代里,依附他人,将整个人生都托付是不符合大多数人审美情趣的。有时,这会令人苦恼,但有时,比如现在,这又令她隐隐有几分骄傲。

我喜欢能独立风雨,哪怕我热衷于撒娇卖乖抱大腿,但我从来不惧于自己面对困难,解决难题,也不害怕一个人独立于世间。

“师尊,道是否亦是不断认知自我,洗炼先我的过程?”

化嗔真君点头:“道有万万千千,人人不同,你认为是,那便是,你认为不是,纵有无数人曾藉以登临上界,那亦不是。”

哟,好熟悉的论调,玩唯心论么,“我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

“师尊,素素会无事的,那虽是深渊,但能爬回来的,皆能问鼎大道,如师尊。”殷流采悄悄捧一记,希望化嗔真君看在她擅长于撒娇卖乖的份上,能不再临风生无边惆怅。

“流采,盼你永如此时。”

“我才元婴期,永如此时,再过个一千年,师尊就见不到我了。”

化嗔真君这才横睨她一眼,伸手敲她脑门一记道:“贫嘴。”

“师尊,风大,我们回去吧,素素那里,有我的面子在,横行魔界管保没人敢惹她,她不去惹别人,别人就要谢天谢地好么。师尊可不知道,当年我在魔界的时候,虽然修为低微,可谁也不敢招我,谁敢招我,第一个不饶人的就是界主”

“怎么不说了,因你那无疾而终的恋慕?”

殷流采:瞬间觉得给师尊再多安慰都是多余的。

“师尊,为何这世间男欢女爱,总多半是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你不是已知了答案。”

“什么?”

“流水无心。”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向北而去,天寅求符

归来事匆匆,殷流采脑海里又深种“铭心刻骨爱恋还不如一盘菱角”的观念,自然而然地不会去想心中有过,且至今想起还鲜明深刻的悸动。翻覆两世,这还是头一回,也许会是唯一的一回,但若要问她会不会因此死去活来,她只能回以一脸冷漠。

未料得,先料失,早在她悸动的若干年前,就先否定了世间所有的爱恋,这样又怎么可能死去活来。只不过,想起时,胸中还是会遍布惆怅爱情,从来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岳师兄,你有事?”殷流采从满怀惆怅中抬起头向来人问道。

“宗中每旬会派下差事下来,平素都是流素师姐与流景师弟负责,如今流素师姐离了星罗湖,流景师弟又已闭关,差事便要落在你我头上。好在事不难,流采师妹看着选一两样做,完不成也不要紧,从前流素师姐在,如今也还有师兄在。”姜流素一离开,岳流泽就自发自动担负大师兄职责,化嗔真君平日里有随侍的小童打理日常起居和玉壶岛上的事务,但却不会管宗中派下的差事,这些便需由他们为人弟子的担下。

“行,我看看。”殷流采接过玉牌一看,都是些简单的任务,画风也一如继往的清奇,倒是很符合上玄宗的风格,“就这两件吧,看起来似乎都在星罗湖以北,正好我一趟完成。咦,这些岳师兄,这些是与末法之火相关的差事吗?”

“是,不过这些差事是给宗中化神期以上修士的,我们只需要完成这几栏即可,末法这火相关的差事,师尊会去做。”岳流泽说着,收回玉牌,又多解释两句,“流采师妹若是在外发现末法之火踪迹,再不可擅自行动,如碧栖寺一般还好,不过困些时日。末法之火不会总是势弱,待它势强时,所过之地皆成死阵,便是仙君下界,也有死无生,还望流采师妹慎之再慎。”

“我明白。”殷流采心说被碧栖寺坑都坑够了,怎么还会去招惹末法之火,躲还来不及呢。

岳流泽还不熟悉殷流采的风格,担心她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强大精神,再三叮嘱几句才放心离开。岳流泽这才走,水流深就摸过来,一张原本的圆脸此时现出有棱有角的线条,却意外的柔和又叫人顺眼。

“师妹,你选的什么任务,往哪儿飞。”一脸兴奋激动与跃跃欲试。

说起来,岳流泽的再三叮嘱里就包括“不要被流深师弟哄了去,不可带他出上玄宗”,理由是“按道理他早该结婴,却心性好动,是个没长性的,需得叫他收心修炼,万不可再带他出门,叫他耍得荒废修行”。

“水师兄,岳师兄不许我带你出宗门,我听岳师兄的意思,你不结婴大概这辈子都不能出去耍。”殷流采回以一点也不兴奋激动,丝毫不跃跃欲试的脸。

水流深则捂着胸口,一脸“我深深地受到了来自同门的一百万点伤害”凄凉表情,仍不肯死心地问:“真的不能带我出去,偷偷带也不行?”

然而表情再无辜,再值得人同情,殷流采也只能摇头:“不能,岳师兄的意思,必定就是师尊的意思,师尊的意思我从来不违逆。”

“白对你好了,枉师兄对你掏心掏肺,你竟然这样对我!”说完,水流深甩袖欲走,双目结泪欲流。

殷流采丝毫不为所动:“我既没在背后捅水师兄刀子,也没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水师兄怎么能这样说呢,你这样说师妹我真的好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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