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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君且慢(197)+番外

比起岳冰河来,周素这个尽得宗家秘传的宗家子弟,自然对岳冰河能做的一清二楚。神魂肉身如果彻底融合,圣人来了也无法抽离,这与魂魄出窍不同,魂魄出窍,并非全部魂魄都出窍,而是至少要留一魂三魄,余下的魂魄才可四处悠游而不至无法回到肉身中。但抽离魂魄却必需将所有魂魄都抽离,不管是在体内的,还是在身外飘着的。

所以岳冰河必须在他认为的,神魂肉身还没彻底融合的现在就动手,至于怎么动手,那就不知道了。但,他必然还会用到秦景的肉身,不管是暂时用于封存魂魄,还是干脆返魂魄于秦景肉身都一样。

周素等的就是那个时候,所以她不着急,等着岳冰河一步一步来便是,急的反而应该是岳冰河,他才会担心神魂彻底融合,不是吗?

看起来,周素是全无防备的,就如同一盘可口的水果,甚至已经洗干净,只要伸手去拿就可以开吃。岳冰河有仙尊之境,哪怕斩了修为,也是仙尊之境的气魄,自然不会纠结于周素是真无防备还是假无防备,实力之下,皆不过土鸡瓦狗,不值一提:“既如此,那便……”

岳冰河可不是打算说“那便算了”,而是“那便我亲手来取”。

饶是周素有所防备,也差点着了岳冰河的道,魂魄抽离后,周素便倒地不起,如同死去一般,毫无生息。而被岳冰河抽出的光球,在岳冰河确定是秦景后,被他迅速送进秦景肉身中封存。封存而不是返还,封存意味着秦景的魂魄就是回到肉身中,也无法动弹,如同从牢一般,反而被自己身体这坐牢笼给死死束缚住。

就在岳冰河欲走时,周素忽然睁开眼,一抬手便夺过方寸河山。岳冰河惊诧之下,便是反应再快,居然也无法招回方寸河山,他惊怒到极点时,周素轻声而笑:“世间所有方寸河山,都源自吾祖道宗的秘法。”

“你是周素。”

“对,我是周素,是那个你跟姑姑一起回来时,扒着姑姑要果味糖的周素。既不是秦景,也不是张玄素。”周素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静静看着岳冰河许久,“是否很失望?”

不等岳冰河回放在,周素又继续笑:“你会更失望的。”

话音落下,张临等宗家子弟齐齐现身,同时还有一直与宗家子弟在一起的沈长钧。周素从方寸河山中,将秦景放出来,十指结印按在秦景眉心,约盏茶工夫,秦景便从昏迷中睁开眼来。

“真是对不住,把你的生杀大计都打断了。”周素说完,站到已被宗家大阵压制住的岳冰河面前,浅笑盈盈,笑得仿若张玄素当年一般,面带雪光,“其实,宗家人虽然不喜欢你,但并不认为你有大过。毕竟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最后纵是相负,也不过是你不情我不愿而已。若你不存恶念,把秦景的魂魄给你又何妨,所以,仙尊,有没有感觉到后悔失望。”

“既不认为我有过,为何针对我。”

“因为我是宗家人啊,你欲行恶,虽还未行,却已是恶,自然当止。而且,他们两世辗转,好不容易能长久相守,并缔结下三生三生的姻缘,怎么能叫别人破坏呢。姑姑上世没能圆满开怀,这一世,总该得到满足才是。”

秦景都不觉得周素有讲什么难听的话,一句句都是“不怪你”“没关系”,但看岳冰河那脸上复杂的眼神与表情,秦景就知道,不管周素讲的重不重,对一样字字句句重重戳在岳冰河心头。L

☆、第一五四章 冥冥

恶行未行便止于他人手,秦景有点好奇,接下来岳冰河,他们准备怎么处置。毕竟岳冰河已经在道宗为宗家布下的重重阵法之中不得动弹。但也就这样而已吧,宗家再怎么厉害,也处置不了一名仙尊,秦景这是这样想的。

但,天下道法出宗家,哪里是秦景想的那样处置不了一名仙尊,只是道宗从来不是一个认为权利该归于某人或某家的,因为他从不寄望自己的后人是道德品行皆出色之辈,也不认为,道德品行出众之辈就应该掌生杀大权。道宗对权利只有一句话——权毁道,财毁德,勿以试人心。

周素并没有打算将岳冰河如何,无非就是把事戳破人前,大白天下,使他知道,他心里的那些破事,都已经被众人知晓。别再起什么歪念,他已经没有机会,因为会有人一直盯着他。不要拿玄门不当回事,不要拿宗家不当回事,周素的做法只是将秦景这个傻白甜划到羽翼之下,让她继续当小雏鸟而已。

——唔,周素以为,秦景这个傻白甜已经完全没有教导的必要了,教不转的。

岳冰河有诸多恶念,如果只是周素,他岂会这般任由宰割。但在看到秦景用一双“你怎么会这样做呢”的眼睛,如同诘问又似只是存疑地看着他时,岳冰河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不能如预先设想的,如欲斩董秋韶大道那样待秦景,她身上其实也并不如张玄素那样,仿时时使人能看见周身泛着一层绵长白光。秦景……就只是直着双眼看着,看着看着就人叫人觉得,所有的恶念其实都是天上的云,风里尘埃与落叶,河流上凋零的花瓣,又或者一碗隔夜的饭。

秦景那双“你怎么会这样做的呢”的眼睛,甚至无分善恶,她只是不明白而已。是啊。她永远不会明白,因为她几乎没有贪求。不,也许有,只不过用在了会满足她的人身上。相反。他之所以有贪求,且不会满足,是因为用在了不会满足他的人身上。

若干年前,曾也有人甘愿于悄然满足他同,只是那人早已远去不可追。顿时间。岳冰河想起了佛家常说的人生种种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求不得……

忽然之间,岳冰河想起秦景唠唠叨叨时讲的那个故事,故事的概义很简单:之所以你求不得,也许是因为有人同样求你不得。秦景讲这个故事时,按她的理解作过总结,简简单单地归纳为——何必去求求不得呢,多看看那个求你不得的人。未必不是良缘。

然而此时想起来,岳冰河却忽然悟明这个故事,无非因果而已。是啊,看看,都是同一个人,张玄素求他而从未真正得到,他求秦景大概也得不到,这便是因果一轮回,算来,到今日他欠张玄素的才真正还清。

最后。岳冰河看一眼秦景,轻笑一声,向殿门外大步走去,从此种种都抛在身后。事实上。他不曾欠张玄素,就如同秦景不欠他一样。自此以后,一切如烟云,而他也藉此窥见更高的道。不过,他仍然不会祝福任何人,或许以后还会坚持千年如一日地诅咒他们早日大道朝天。各向一边。

放下,并不意味着他就有那样宽广的胸襟,不,他没有。人生烦恼千万念,可无这千万念,岂非石头。只不过是,日后不叫人磨自己,也不以自己去磨他人而已。

周素拉下整张脸瞪着岳冰河的背影:……

她想过很多岳冰河可能的言行,独没料到岳冰河居然看一眼秦景,怔然片刻转身就走。走就算了,还带着彻悟离开。合着她作半天戏,竟然没把箭戳到岳冰河心坎上,反而成全了她,周素一点都不想成全岳冰河,总有种明明想弄残,反而被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从此大步迈向辉煌的“即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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