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充斥着她的尖叫,和来自四面八方的急促的脚步声。
很好……雅乐,你的伤,你的命,需要有人来偿。
“妈妈!”忍足慧子用力拨开人群,冲到楼下去,“妈!快点!快点叫救护车啊!”她惊恐地大叫着,旁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乱成一团,纷纷打电话。
“……快点叫医生来啊!”忍足慧子抱着浑身鲜血的忍足娟倩痛哭着,“快点啊!”
忍足和谦也听到声响赶出来,看到站在楼梯口的蓝鸢,她呆滞的眼神看着楼梯,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蓝鸢?”他们急忙赶过去,循着人们的尖叫声和哭喊声看下去,呆住。
一路鲜血淋漓,忍足娟倩无力地躺在楼下。
“……蓝鸢?”忍足回头,看见倒下的人,伸手一接——
“……我好累……”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似乎没有了焦距。
缓缓闭上眼睛,她不想再醒过来了,这个世界真的太肮脏了……她真的很厌恶世界的肮脏……
一直很喜欢睡觉,因为,只要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就看不到世界的让人憎恶的一面。
不能脱离,就只能逃避。
但是现在她已经累得走不动了……真的……没有了任何力气……
“蓝鸢!”
“忍足蓝鸢你给我醒过来!不要给我装晕!你不准给我晕!”
昏迷前,隐隐约约听到两道声音,很熟悉,都绷得紧紧的,是谁的?很熟悉啊,但是眼睛太累了,睁不开了……
医院。
“侑士……”忍足卿看着依旧坐在病床前动也没动的儿子,心疼得像是绞了起来一样,“你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忍足依旧坐在那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握着她的手,感觉到手上的冰凉,将自己的手又握紧了些,认真地看着她。
“侑士……”忍足卿无力地靠着丈夫,手扶着额头,泪水盈眶而出,“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侑士……你吃点东西,不然就休息一下也好,你已经不休不眠这么久了,是人都受不住啊……”
忍足珏澜没有说话,扶着妻子,只是看着他,眼神深邃。
他并不是如表面上那样不管忍足侑士,只是装作没有在意而已,但并不代表他对自己儿子的生活一无所知。
忍足侑士,冰帝有名的花花公子,交往的女生数都数不清。
总结起来就是这样,他开始会有皱眉,因为这样的私生活在他看来太过于糜烂。
虽然一度也不明白,在关西时表现良好的儿子为什么渐渐变成那样的个性,但后来也想通了,推测应该是到了青春期了吧,总是有些成长的,所以他没有太过于在意,毕竟这在于日本并不少见,只要他懂得节制,不闹出什么事就可以了。
现在看来……似乎与他的推测南辕北辙。
他以前只是在躲着他自己的某种情感吗?所以用玩世不恭来掩饰?他是不是该骄傲?他的儿子聪明到如此地步,竟可以完美地伪装到连自己这个父亲也一丝一毫都猜不出来?
半晌,他拍拍忍足卿的肩膀,扶着她走出去。
“我不要出去!”忍足卿泪眼朦胧看着自己的丈夫,“小鸢还没有醒,侑士他又……”
“谦也会过来接班的,我们在这里也没用,他现在根本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安抚着妻子,“没事的,广宇医师也说了,蓝鸢只是精神上受到了较大刺激,一时接受不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是我……我想陪着侑士一起等……”当年雅乐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一定不能让她的女儿有任何闪失!
“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任何忙,走吧。”忍足珏澜不容反驳地揽着她肩膀往外走,走到门口,微微侧头,瞥见床边一动不动的身影,无声叹了一口气,“侑士……好好照顾蓝鸢。”
忍足卿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就在这里守着吧,不过……如果自己都累趴下了,那你的女人还要谁去保护?”他淡淡说完,没有再看忍足有没有听进去,就出了病房,顺手带上门。
“珏澜?”忍足卿疑惑地看着他。
“……就这样吧。”忍足珏澜浅笑着,“忍足家的个个都是大情圣,谁又有资格拦着谁?”当年,他们不是一样吗?
谁都会有的,只是人不同,事不同而已。那种心情,却是相通的。想一生一世守护着一个人的心情,永远都不放手,直到天崩地摧。
揽紧了妻子的肩膀:“管他们呢,反正也管不了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与决断。
能让他痴情至此……如果他再拦着的话,岂不是太不近人情?更何况那人还是他儿子。
就当是护短也好,宠溺过头也好。
他毕竟不是那些思想淤固不化的老古董们,在外闯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所以更加懂得,人生在世,永远最重要的就是今天,至于明天……再说吧。
侑士,我不会给你任何阻力,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这是你的人生,以后怎么过也是你的选择,我干涉不了。毕竟,你的日子是你在过。
爸爸再怎么帮你决定一切事,也是无事于补,你的人生不该掌握在他人手里。
走你自己的路吧。
我忍足珏澜的儿子……岂能连这点挫折都不能度过?开玩笑吗?
忍足依旧凝视着她,仿佛永远不会腻。
这张看了不知道有多少遍的脸,却永远都看不厌。每一次她的表情都是那么多变,总是能够让人忍俊不禁,哭笑不得之外却又舍不得跟她较真。
有时候真的很不理解她脑子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在她神策海策的时候,也很想让她闭嘴,但是现在……他却无比怀念那声音。
他想听见她叫自己色狼的声音。
他想听见她叫自己不准爬墙的声音。
他想听见她口若悬河地跟他讲忍岳有多么配的声音。
甚至……他想她现在起来狠狠踹他几脚都可以!
只要……她不要再这么死气沉沉地躺在这里,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谦也靠在门上,看着他,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身上。
“喂,你多久没洗澡了?”他走过去,“臭死了,她最讨厌别人臭烘烘的了,快点去洗个澡换套衣服。”
忍足置若罔闻。
“我告诉你,你们俩不要给我一个装晕一个装傻,你给我听着!”谦也一把揪住他领子,“你自己不怕脏也别来这里熏着她!去!她要是醒了的话我会叫你。”
忍足缓缓看他一眼。
“她说过,她最讨厌别人脏死了。”谦也看着他,淡淡地说。
忍足一愣。
她……最讨厌的就是脏。这是某种天生的排斥感。
于是起身慢慢向门口走。
“还有,”谦也没有回头看他,“好好整理一下,再吃点东西,最好睡一会儿,省得你死在这里我不会给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