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一嘴角一抽搐，举起双手：“……我发誓，我完全不知道。”此话亦是事实——原本就根本不知道木原芊还曾——更不要说阻人告白了！
“我现在知道你不知道，但是那时候不知道，”木原芊抬手揉了揉自己眉心，“你知道，国中时候的小女生远比现在还要敏感，我认定你是故意的。”
“……我只是小初的姐姐而已。”观月一觉得简直啼笑皆非，“我——我实际没理由一定要阻止你俩。”
“对啊，但那时候我不是这样想，”木原芊耸耸肩，“你要我如何？”
观月一不做声。诚然，要她如何？那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还能如何？过去的只能是过去了，偶尔想起来……也顶多只能是自我嘲笑一番当时幼稚。
木原芊继续说：“无论如何……那时候我认定你成心阻碍，后来见你到立海大做交换生，又见你喜欢仁王，我没理由放掉报复的机会。”
观月一哭笑不得，只得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网球场。
——那时候究竟都是有多么幼稚？只是偶尔想起来，现如今的自己，又都羡慕那时候的幼稚，毕竟是似水流年，时光过去不再返，而再也得不到的东西，在人回忆起来，纵有千般不足，亦能原谅，亦能算是顶好顶好的。
此处之海
双方沉默许久，木原芊看着她的侧脸：“实际上你大可以直奔我家，对我当面甩出资料照片，威胁不成，转身对我妈发出咄咄逼问——那样你绝对大获全胜，我妈估计会心脏病发入院，我亦为了她而对你求饶，至于仁王……你其实无需担忧他，他虽不会附议，亦不会有异议。”
观月一长吁一口气，扭头看她，笑：“但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和你一起看电影了。”
木原芊一怔，随即也笑，笑得不知所谓，笑得四处张望，最终目光回到她脸上，笑容敛了些，眼中平稳：“观月一，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这里。”
观月一耸肩，不做声，她继续说：“你可以大做好人，你可以尽情幼稚，你可以做错什么事情有都人支持你再重来……而我不能，我做不了好人，也不会有人在我做错事情之后支持我再重来……说起来，比起切原紫沫，我更讨厌你，她太蠢，我都不愿讨厌她。”
观月一笑出声：“……所以我也讨厌她啊，最讨厌的就是她那家伙让人讨厌也不能完全厌恶起来。”顶多看不惯，却真正找不出理由去说讨厌至死。
那样的人太快乐，以至于让敌人看到她都觉得快乐——好恐怖。
两人对视，相互大笑，笑得各自捧腹，半晌才慢慢消停下来，木原芊边笑边说：“……看来我们还是有共同点。”说完，她将手上依旧燃着的烟递给观月一，“帮忙拿一下。”
观月一接过烟，望了几秒，笑：“不介意我抽一口吧？”
木原芊耸肩：“请便。”
观月一犹豫一下，将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把自己给呛得咳了个半死不活，弯下腰大声咳嗽，腰都直不起来。
木原芊只是指着她又大笑出声，笑得直不起腰，笑得肆意，好不容易笑够了，也没有要去扶一把的打算，反而转身走向旁边的涂鸦墙，弯腰拿起墙角放着的喷剂，望着墙壁，抬高了手臂在上面喷字。
观月一咳嗽够，面对烟的目光简直是敬而远之，深呼吸一口气，抬眼看到木原芊，便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看着她在墙上喷字。
那是这样一句话：这里是一片海。
木原芊喷完字，将喷剂又放回去，转过身看她，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她说：“观月，这里是一片海。”
观月一沉默许久，问她：“……其实我一直在想，爱一个人真的需要为之疯狂？”搞得好似没有这个人，就真的活不下去。其实……都已经不小了。若两情相悦固然好说，若对方根本不喜欢自己，强求了又有何用？
木原芊叹口气：“你不需要问这个问题的，观月，你在明知故问。你现在知道我的一切，你明白这种环境生活下来的人有多么心理扭曲。”顿了顿，她自嘲般笑，“从小经历悲欢离合家庭剧变，从小被所有人歧视，于是我不信任这个世界，我不愿意和别人走得太近，而越是这样，就越是没有人愿意走进我的世界，我也就越不和人走得近——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让人觉得无能为力。”
说着，她忽然停下，提醒：“观月，烟要燃到你手指了。”
观月一愣了愣，低头去看手上的烟头果然已要燃尽，她赶紧在旁边沙子里按灭，扔到垃圾桶里，一回头就看到木原芊满是笑意的眼睛：“你说我们刚才算不算间接接吻？”
她嘴角一抽搐，看木原芊：“别开玩笑——”
木原芊却伸手绕过她的脖颈，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观月一简直全身发僵！她呆愣一瞬，完全不能理解：“……你做什么啊？！”
后者只是将额头靠在她的肩上，轻声说：“你和他太相似了……”
观月一知道她说的是谁，突然内心发酸：“……其实你最喜欢的还是小初？”
“什么最喜欢不喜欢的……”木原芊靠着她肩膀闷笑出声，“观月，你也知道我们不小了，我们都老了……我或许不是最喜欢他，我只是最喜欢，那个国中时候最喜欢他的自己而已。”那时候，好像还能看到光明，哪里像现在，似乎万劫不复。
人往往怀念初恋，亦大多怀念那时候感觉。
笑着笑着，她抬眼看观月一：“大概你和仁王也只是比常人执着了一些，换句话说是更偏执了些，你们俩不相信这点……其实已经不爱对方，只是觉得有了机会不在一起，都不甘心而已吧。”
观月一瞥她：“……你不用时刻都抓着不放来试图拆散我俩！”
木原芊却笑得跟孩童般：“喂你哪里真的和他说得那样！”顿了顿，站直了些，叹道，“他说你心存良善你就真不对我赶尽杀绝，他说你会对我充满戒备你果然对我每句话都要深想细想……喂你们两个不要太妙！”
观月一只管耸肩不语。
木原芊摇摇头：“你快莫学美国人太多了，观月……我只是不甘心，机关算尽太聪明，最终失败原因却不在我自己身上，在于那两个男人——他们害了我一辈子。”
观月一却持不同观点，说：“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做这件事。”也就无所谓失败与否。
“喂不要用一种胜利者的嘴脸对我！”木原芊抗议，“你以为我想？凭什么我倒霉到永远只能喜欢你身边的男人？”
观月一长叹气：“也许是有缘也说不定。”
木原芊横瞥她一眼：“你现在是开心了，居然也能和我开起玩笑。”顿了顿自己也笑，“……我倒没想到，你居然还没甩了仁王。”
观月一用莫名眼神望她：“我干嘛便宜你？”
她嗤笑出声：“……喂观月一！你快快改名去叫仁王一拜托！他又说你肯定会说这句——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