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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我就要卖了你!/贩卖王爷(73)

“漓儿,你去哪了?”娘扶着门框,站在厨房外焦急地呼喊。

“娘,”我忙大声答:“没柴了,我去后山砍了一些。”

“傻孩子,”娘的神色温柔,手循着声音的方向准确地摸到我的头:“下过雪的树枝烧不燃的~”

“娘,”我一阵惊喜,摒住了呼吸伸掌在她面前乱晃:“天这么黑,你出来干什么?”

“我不放心你啊。”娘的颊上泛起一朵慌乱的红云,掉头就往屋里走:“啊,对不起,娘又忘记了……”

话没说完,她的脚拌到木桶,直直地往前栽了下去。

“小心!”我惊叫着冲上去,一把搂住她。

可惜,力气稍嫌小了点,结果两个人搂抱着一块滚到地上。

咣当一声,一桶水打翻,哗地倾在了我们娘两的身上。

“漓儿,你没事吧?”娘哆嗦着来摸我的脸。

“娘~”我再也无法假装平静,抱住她失声痛哭:“对不起~”

“漓儿,乖~”娘神色平静,抬手摸索着抹去我的泪:“别哭,娘看不到不要紧,娘还有手,娘还有耳朵,还可以听,还可以摸我的乖女儿……”

可是,娘却再也不能绣出最美丽的图案,再也不能躲在角落,偷偷地看夏礼贤偶尔经过的身影……

那,几乎是支撑着她活下来的全部动力啊!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医好你,你相信我!”我捉住她的手贴在颊边,庄严地发誓。

“没关系~”娘含着笑,美丽的眼睛里滑下晶莹的泪水:“漓儿,娘看不到也没关系,真的!这样一来,小姐再也不会怀疑我要跟她抢老爷,说不定,咱们的日子反而平静了~”

“娘~”我偎在她的怀里,泣不成声,哭到不能自已……

我可怜的娘,她怎么会这么天真,这么单纯?

她不明白:如果大夫人争的是妻妾之间的荣宠,这么多年,娘无声地退让,委曲求全地躲在这偏僻的一隅苟且偷生,早就应该表明了她的决心。

大夫人失去的不仅仅是丈夫,更多的是她的骄傲。她最恨的,可能并不是丈夫的出轨,而是娘的背叛啊!

雪夜(一)

狠狠地发泄完郁积在心底的情绪之后,似乎变得平静了很多。

娘两都换上干净的衣服,胡乱弄了点晚饭,把娘安顿到床上,加了件外衣,顶着寒风直奔后门而去。

实在没有办法在家中坐等这漫长的一夜过去,我必需为娘做点什么,才能抑住那不停从胸中喷涌而出的怒火和悲伤。

“九小姐,”徐伯见左近无人,从门房里走出来:“季姨娘怎样了?”

不想虚伪客套,我直截了当地答:“不好。”

“九小姐,”徐伯叹了口气,眼带同情地看着我:“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些年来,在夏府里明里暗里关心着我的也只有一个徐伯了。虽然我从没说,但在心里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请说吧,徐伯。”

“你那个义兄,成亲了没?”徐伯犹豫着问。

“成了,咋了?”我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用对付娘的办法回复了他。

“哦,”徐伯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那他总应该有合适的人选吧?让他替你留意一下,赶早把婚事订下来吧。”

“不急,”我勉强保持笑容,心里已不想再谈下去了:“我才十七呢。”

哎,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年轻真好!否则以我二十八的高龄,想打太极都不够理直气壮。

“这事可不能再拖了~”徐伯左右瞧了瞧,确定周围没有别人,这才凑近过来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道:“我可听人说了,这回大夫人下了决心要把你嫁出去了。等她给你挑,那能有好人家吗?”

“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我点点头,交待徐伯:“给我留着门,我去请钱大夫。”

“瞧我这眼力架!这大雪天赶夜路,老头子还硬拉着你唠叨!”徐伯拍了自个一个嘴巴,忙忙地替我开了门:“放心去吧,路上小心着点,也别太赶,不差这一点时间,再晚我也在这盯着。”

“嗯~”我低应一声,拉紧了衣服,迎着风雪匆匆出了门。

四周寂静得吓人,我踩踏在盈寸深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偶尔有树叶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啪嗒一声掉落下来,发出沉闷的声音,在静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骤降的低温把那些混迹在街道的人群都驱赶到了温暖的家中,剩下的都是些行色匆匆的人。

看着一间间提早打佯的铺,我心中焦急,紧赶慢赶,赶到回春堂,还是扑了个空。

“开门,开门!有急诊,快开门啊!”望着回春堂紧闭的大门,我心中一沉,握起拳头用力敲打着厚厚的橱窗的隔板。

“大冷的天,谁啊?”半晌,从隔板旁边推开一个窗格子,露出半张不耐烦的脸,一双三角眼骨噜噜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眉峰不悦地皱了起来。

“大夫~”我喜出望外,忙凑上去说话。

“病人呢?”那人很不高兴,拉长了脸。

“在家呢,大夫,麻烦……”

“人都不在,瞎嚷嚷啥?”那人冷声打断我,“哗啦”把门板被合上。

“大夫!”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就这样被拒之门外,忙冲上去继续拍门:“麻烦找一下钱大夫,他常年帮我娘看诊的~”

“钱大夫回乡下去了!”这次,连小窗都没开,从里面传出冰冷的回答。

“等一等~”我忙大叫:“我有钱,我愿意多出三倍的诊金,不,十倍的诊金!麻烦跟我去看看我娘,她得了急诊……”

犹如石沉大海,回应我的是长久的沉默。

垂头,看着这一身刚换的浆洗了很多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粗布衣裙,我苦笑:原来是狗眼看人低,又遇到一个衣貌取人的家伙。

想必是怕我开空头支票,不肯在大雪夜白跑一趟。

茫然地站在回春堂的廊下,全身冰冷,不知何去何从。

“小漓~”肩上,不知谁拍了我一下。

我慢慢地转头,杨予深惊疑不定的俊容在眼前放大。

下着雪,他不是应该陪丞相千金青梅煮酒,以诗会友吗?

“这么大的风雪,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他抬头望了一眼回春堂的招牌,露出焦灼的神色:“谁病了?你吗?”

他牵起我的手合在掌心,用力攥着:“老天,这么冰,这么凉,这么狼狈,你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何必装呢?我才不信什么偶然,这么大的风雪,若不是蒙方通风报信,怎么可能这么巧?

“抱歉~”我看他一眼,慢慢地,坚决地掰开他的手指:“我还有事,没功夫陪王爷风花雪月。”

这个世上,不会只有回春堂一家药店,只要有决心,偌大一个京城一定能找到一个愿意冒雪出诊,替娘看病的大夫。

是我错了,高估了大夫的医德和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