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冤枉啊……”我低声申诉。
“闭嘴!”有人大声喝叱。
他们只是办事的小卒,跟他们讲确实没什么效果。只要不当场处决,我身上并无凶器,应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不停地安慰自己,可哪里平静得下来?心跳如擂,怦怦狂跳。
人群的***动,似乎引起了本已走过去的德妃娘娘的注意,行进中的队伍忽地停了下来。
“小漓~”娘被挤在人群外,猜不出事情的经过,也看不到我,隔着无数的人头,焦灼地低唤着我的名字。
“大胆刁民,竟敢冲撞凤驾,给我抓……”侍卫里,有个头目在发号施令。
“嚷什么?”低沉浑厚的男音响起,音量并不高,却压过一切的嘈杂,十分地具有威慑感。
我一惊,感觉这声音隐隐有些耳熟,有几分象是杨予溱,想要回头看,可惜被两个男人按住,哪里动得分毫?
“回王爷,捉到一个女刺客~”头目禀报。
“保护娘娘要紧,惊了凤驾唯你是问。”一双厚底黑色官靴停在我的身边,感觉灼热的视线在我身上绕了一圈:“先押到寺里找间静室关进起,待娘娘进香完毕再送到刑部提审。”
话落,一片银色镶着杏黄的衣角自眼前飘过,朝山上走去,未再做半分停留。
“是!”侍卫齐声应答。
是杨予溱!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绝对是他没错。
自从安阳回来之后,我一直照顾着娘,又忙着修葺房子,根本没有时间出门,再加上,不知该以何等面目去见杨予溱,于是索性闭门不出。
掐指算来,两人已有二十几天未见。
没有想到,再次重逢,竟是如此尴尬的场合。
而更没想到的是,只听到他的声音,已让我如此柔肠百转。
我一时百感交集,心头似揣了几只小兔,心脏跳得象随时要蹦出胸腔。
“杨……”我心中焦急,想唤住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可声音却哽在喉咙里,象有一根刺,刮得生疼,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叫住他,我要跟他说什么?该怎么跟他解释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和自己新的身份?
夏家的人瞧了,又会怎么看我?
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银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莫名开始慌乱,胸口发闷,似乎他会到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豫王,下面发生何事?”温柔娴静的女声优雅地响起。
“回禀德妃娘娘,有个进香的女客被挤得跌倒,没什么大事,娘娘请继续礼佛。”杨予溱恭敬回答,声音平淡,不带一点起伏。
很显然,他没认出我来!
是的,我只是进香的女客,还兼着刺客嫌疑。
而他,却是负责警戒的王爷。
两人的身份相差何止万里?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与我擦肩而过,没有对我加以援手。
这个认知,让我莫名的心酸,感觉象被人再次无情地抛弃。
“来人,押下去!”
“漓儿,漓儿~”娘凄厉的呼声被逐渐鼎沸的人声淹没。
接下来,我已变得麻木,从意志到精神都很恍惚,到回过神来,已是双手反剪,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布团,被人带进了相国寺。
“进去,老实点!”侍卫用力推搡着我,将我推入一间偏僻的禅房。
我立足不稳象个粽子一样朝屋子滚了进去,一直滚到桌旁被桌脚挡住才停了下来。
“唔~”我吃痛,发出一声闷哼。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必如此如临大敌?
“长得白净秀气,干点什么不好,偏要行刺娘娘!”侍卫骂骂咧咧地吼:“妈的,想死也滚远点,偏要在老子当值时闹事,连累了老子被人骂!”
“侍卫大哥,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我想见你们王爷……”我努力想向他表达,可嘴里塞了布,发出来只有唔唔地叫声。
“又想惹事不成?还不给老子闭嘴!”他骂了几句仿佛还不解气,走上来,踢了我一脚:“给老子老实点呆着,再敢轻举妄动,老子扒了你的皮!”
骂完,咣当一声,厚厚的木门被从外面大力关上,接着哗啷上了锁,脚步声渐渐远去,慢慢归于沉寂。
随着声音渐渐远去,我心中的那点希望也随之破灭。
看来,想要让杨予溱发现我,从而把我从这里救出去的可能性已经是零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听到杨予溱的声音之后,我一直处在震憾之中,思绪乱成一团,直到此刻才慢慢清晰起来。
我站得离警戒线有些距离,就算真没站稳,与人挨挤也不至于就跌到路中去,分明有人故意推了我一把。
原来夏洁对我的恨意已如此之深,此举无疑是想将我推入绝境,置于死地!
进香(三)
可惜刚才我只瞧见一片桔色的衣角,没有看到下手的人。
今天夏府的所有女眷全体出动,夫人们不说,光小姐就有五个,带过来的丫头们有十几个,穿的全是夏府统一的桔色罗裙。
所以,要找出具体是谁在身后推的那一把,还需要一点时间去证明。
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寺庙。
听杨予溱的口气,这事他没打算插手,要直接交到刑部去,我想要脱身,变得相当困难了。
这些年来,自己的行动全都瞒着娘,现在出了事,娘想要向外求助都无迹可循。
想到娘,越发忧心冲冲起来。
她大病初愈,身体原就虚弱,现在受此惊吓,不知变成什么样子?我被抓走,夏家还有谁会关心她?搞不好直接被扔在相国寺,无人搭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我不禁有些后悔,杨予溱在的时候,我如果向他求助,说不定现在早已安全脱身,守在娘的身边,而不是被五花大绑扔在这间静室里胡思乱想。
咔嗒一声轻响,紧接着又是一片冥寂,我却感觉有人隔着窗户在暗处偷窥。
扭过头,努力抬高了身体,却始终没有看到人。
呃,我好象太敏感了,在娘娘进香的时候被抓,要打要杀大可正面相迎,何须偷偷摸摸?
哂然一笑,我调转目光,却发现有半侧剪影静静地投射在紧挨着窗户的地面上。
我的预感没有错,的确有人在暗处偷看我。
可是,为什么?
正狐疑间,静室的门却忽然开了,极轻的脚步声向我靠近,然后我眼前一黑,一只巨大的麻布袋向我兜头罩了下来。
“你想干嘛?”明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我还是垂死挣扎。
隔着麻袋那人敲了我一记,力气不大,也足可让我安静片刻。
“想活命,就别吭声。”刻意压低的男音,在耳畔沉沉响起。
不错,我不想死,可是带到刑部去或许还有机会贿赂衙役给我通风报信,从而让子秋设法救我。被他带出去,下场会怎样,谁能保证?
傻瓜才会一声不吭地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