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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369)+番外

不同于学员们的有说有笑,既然到了第一场戏最后一幕,幕布前仍然落针可闻。哪怕这故事是熟悉的,用不同的方式来演绎时,依然会有新的看点出现。所有人看得如痴如醉,尤其是到戏快要落幕时,随着节奏的忽快忽慢,众人的心也跟着急剧地忽上忽下。

在戏台上,全凭常抱云演绎,根本无法存在于台上的英魂,在电影中也被包纳进去。用的是孟约建议的方式——大明版威亚,后期修片时,完全被修得一干二净,这工程看似浩大,其实不然,孟约可是美术生,PS总会用的。她给学员们提供了思路,学员们极快地把运用娴熟。

威亚被后期修掉后,使得半空中追着太祖跑的英魂们仿佛真是鬼魂一般,飘飘于半空之中。常抱云演的太祖在绿树荫荫的庭院中,一边胡乱跑一边大喊“我都死过好几回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英魂们在半空中悠悠闲闲地追着,齐声笑道:“陛下不曾放过我们,我们自然不会放过陛下。”

第一场戏,结束于英魂们的齐声笑闹中,他们个个脸上表情鲜明,找演员时特别对照了太祖时期的群臣画相,又细细教导过一段时间,不仅外表像,神态举止仪度也有了几分相似。最后这个镜头定格时,大部分人被吓出一身冷汗,胆小一点的捂住双眼,便是胆子大也禁不住双手紧握成拳,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画面渐渐消失,出现了演职人员名单,甚至还有了特别鸣谢大明皇家工学院,最后是独属打鼓人的画面。仿若在腰间悬鼓,双手持鼓锤,擂动万里风云的女将形象,并“原著打鼓人”五个大字。

灯光亮起,幕布熄灭了最后一缕光,略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的沉默,然后是如擂鼓一般的掌声扑面而来,热烈又激动。从他们的掌声里,孟约听出业了他们对电影的喜爱。

“你们喜欢这样看戏吗?”

“喜欢。”

“太喜欢了。”

“阿孟姑娘,第二场戏什么时候放,别也要等半个月吧,我们可等不及,能不能明儿就放。”

“《菊下楼》这么演就对了,感觉比在戏台上合适些,戏台上不是不好,太局限于方寸,有些场景委实没法演绎到位。”

“阿孟姑娘,不瞒你说,刚才我差点被吓得喊祖宗,要不是不好意思,只怕早站起来大喊大叫了。”这位显然是某位太祖朝重臣的后代,不然不会是吓得喊祖宗。

“我也是,太精彩了,险处惊心魂魄,乐处快心快意。常先生演得好,《菊下楼》的台本也好,更似是日常言语,虽少了唱腔的味道,却多了平易近人。”土著们未必尽要追潮什么词曲兼美,像电影这样的演绎形式,不用尽善尽美,光凭画面观感,就能轻松征服他们。

“要说遗憾……也不是没有。”

“什么?”孟约并常抱云桑班主他们齐齐看过去。

却见那位票友道:“既然是事先准备好的,为什么不多放两场戏,就放这么一场哪儿够。还有,更馋人了,在德麟班是闻香馋,看电影是看菜馋,要不是舍不得走,早该找地儿吃东西去。”

“太晚了,虽如今宵禁已近乎于无,但夜里早早归家总是好些,医师不是谓养生之道在早睡早起,三餐规律,勤于行,宽于心么。大家早点回去歇着,明儿还是这,放《菊下楼》第二场戏。”孟约劝大家早点回去养足精神,明儿白天得忙活,晚上还得看戏,没精神怎么行。

虽孟约这样劝,但明显观众们都太过兴奋,太过激动,电影带给他们的内心冲击,让他们不想走,就想跟同样看过这场电影的人一起待着说着畅想着。

“既然有画面了,应该会有声音吧。”

“以后准得有。”

“英魂都能出现,我觉得《乘云仙宗》就可以琢磨着拍了。”

“那太难,倒不如拍《太祖秘史》。”

“许只我一个人想看《慕春令》。”

“那绘本怎么与戏本你告诉我,压根没法写好么。”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看过《父亲大人日常》,我觉得拍那就很不错,既不用考虑难度问题,又朴实可爱,着实清新得很。”

孟约本来要走了,一听大家伙儿在谈她学生画的《父亲大人日常》,她就又把步子往回挪,坐在一旁听大家谈论。

“我看过,虽故事差点意思,但莫明招人喜欢,尤其是那些猫,画得圆团团一只,看着就叫人心里发软。”

“别说,我也看了,看完后二话没说就上街买了只猫,回家挨一顿训,拙荆嫌猫掉毛。小东西可怜兮兮的,闹得我现在都不知怎么是好,舍又舍不得,拙荆又不许养。”

“你就不会把《父亲大人日常》给尊夫人看呐,那活该你挨这一顿训,挨了也白挨。”

众人齐笑,有没看过的,决定回去买一本看看。

听到这,孟约极其满意地同王醴一道踩着满灯光并月光回家去,天色还不算太晚,两人便打算这么走回去。一路上,孟约脸上的笑都没下去,王醴道:“这么开心。”

“当然了,阿严一定很开心,大家都很喜欢她的绘本呢。”

“年年这么一说,我明天便可预料到严寺卿会来寻我麻烦。”

“那你告诉我啊,我叫阿严回家哭给他看,爱猫的人绝对同样爱软软的闺女……咦,这样反过来说的话,师兄,你是不是也很爱猫?”

春风犹带轻寒,拂过杨柳,吹上梢头,静静的夜无声而温柔。

第410章 时日天长,何苦匆匆

经历过电影之夜的幸运观众们志初只为电影而如痴如醉,颠倒沉迷,他们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因此而散发着愉悦的呻吟。而观影带来的体验与冲击,直到他们回家后,静悄无人时,才开始慢慢地在他们的脑海里,在他们的思绪中发酵出来。

不论闭上眼睛,或者睁开眼睛,那一幕幕光影流转的画面,便都仿佛在一遍又一遍重演。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片段,都被反复咀嚼。

此夜春深,夏风吹入南窗,虽犹有薄寒侵被,却正群芳半落,良宵恰好,极宜好睡,却多少人因电影而无法成眠。有人披衣坐起奋笔疾书,有人园中饮酒对漫天星辰倾吐心中思绪,也有人在黑夜中看到了属于未来的光亮。那光如此泡上,如大星横空出世,照亮人类历史的天空。

至夜极深时,放映电影的水边仍有几人驻足停留,离水最近的是叶阜安,余者皆在他身后。叶阜安看向波澜荡漾着光点的水面,眼中有仍未退去的淡淡惊骇,此刻,他身前的仿佛不是窄窄小河,而是容纳了历史洪流的无垠岁月及无限未来:“还是太快了,时日天长,何苦匆匆,民生之事,尤不能操之过急。世人总谓我乃寒门之子,守旧之流,目光不过三寸之地……却从未有人深思,操之过急,民之生计何如。”

水力织机纺机,确实没有引发大面积的家失其计,人失其业,然而并不是没有。机器固然使人从繁重的劳作中解脱出来,然多余的装劳力,有一技之长,或看见尚轻还好,若年长且无他技傍身,只怕晚来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