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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341)+番外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让孟约脑子有点短路:“你知道什么了?”

“人常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吾深以为然。”

孟约脑子转好几个弯才get到王醴的梗,她夸他好看——他觉得他称不上好看——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夸他好看等于再说——我爱你。

这闷骚劲也没谁了!

“赶紧洗漱去上朝,别耽搁时间,天色已经不早啦。”孟约说话时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嘴角止不住地越扬越往上,她最近发现自己眼角都有笑纹了,虽然很浅很浅,但她现在二十出头啊!年轻轻满脸胶原蛋白,结果她能生生笑出笑纹来。

“好,年年再睡会儿,我去去便回。”

“嗯。”孟约自从有了阿雝,就开始热衷于睡懒觉,从前她也是睁开眼就起,从不赖床的。生下阿雝后,就顿时领悟到睡懒觉这个人生奥义的乐趣何在,于是便从此能不早起就不早起,能赖一会儿是一会儿。

当然,也没法赖太久,王醴去上朝前虽然哄过阿雝,但阿雝喝完奶玩片刻就仍会犯困,孟约得赶紧起来,赶着第二拨哄他。起来哄好阿雝,孟约的一天也就开始了。

最近的日常是画《菊下楼》,以及整理春宫,通过吕撷英得知,书商最近快陷入疯狂,因为《巫山秘谱》的精装版太太太太太受欢迎。经过几位书画大家的大加赞赏之后,这就不再是单纯的春宫,而成为了艺术。

和大家理解的一样,什么东西一旦和艺术挂勾,尺度节操之类的东西就不再重要。书画大家们的评价极高,盛赞《巫山秘谱》“体态娇妍,骨肉丰匀,情韵兼美,远迈吾辈”,有书画大家们这么极力赞美,卖不好才叫有鬼。

卖太好导致书商催稿成魔,声称:再不给我稿,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孟约:我曾经害怕的,终于要成为现实啦。

一边收拾画稿,孟约就一边摇头,轻声地吐自己一句槽:“没想到你内心这么黄。”

何止一般的黄,最近尺度越来越大,大到吕撷英走进来,看了直捂双眼,惊呼道:“我的天,年年啊,这画上的人衣裳不能再少了,再少下去,官府真的要来查封。年年啊,你要有点下限,别教坏孩子。”

“这不是给成人看的吗,我没打算教坏孩子,我教坏的都是成人。”孟约从不觉得岛国的动作小电影能把人教坏,最多能把人变得猥琐,那种宅男式的猥琐通常只在内心默默演绎。虽然这也有点怪让人心里发毛的,但宅男就剩下这点人生乐趣,还是不能剥夺的。

“好罢,你都情韵兼美了,委实要坏的也不能赖你,不坏的还正好能学学你怎么画人物的。”要吕撷英说,她徒弟画的人物,把春宫这俩字拿开,着着实实是一本出色至极的人物画教科书。

孟约忍不住坏笑,把画稿卷吧卷吧放进画筒里:“先生今天这么早,不是下午堵有课吗?”

“是啊,我是特地奉长江书院院长之请,前来邀打鼓人往长江书院开堂授讲啊!”也就是长江书院近水楼台,这两年南山书院就一直在寻打鼓人,他们书院副教的学子,也不是人人都有为官出仕的志愿。也有人的志愿是写写画画,逍遥于山水之间,在杨廷礼为打鼓人写过戏本的消息人尽皆知后,写戏本也成了挺多学子对未来职业的规划。

吕撷英顺嘴也提了一句,但孟约特别怕为人师,尤其是她并不很擅长的方向。让她教画画,她都不知道怎么教呢,难道教人物,不行,一教人物就得坏水,什么都能瞒得到人,下笔的线条神态设色绝对瞒不了,就是仿名家,也会不自觉带上自己的习惯。

这时代的文人眼都毒,所以,绝对不能抱侥幸心,孟约是打死也不会去教绘画课的。但是她除了绘画,还能教什么,教美术史……得了吧,书院里的学子说不定比她还门儿清。

“先生,你让我去教什么?”

“教人怎么编故事,怎么画绘本啊,长江书院又不是南山书院,不用把学问作得这么正儿八经。可以是消遣,可以是爱好,日后女孩子们要当成毕生事业也可以,左右不是有年年珠玉在前嘛,有样学样总是会的吧。”

孟约指自己的牌子,一脸惊诧:我这样的,也能叫珠玉在前?

第378章 也许漫长,终会抵达

吕撷英总致力于让女孩子们即使身在深深院落中,也能够凭借自己的手自己的眼自己的一颗心,去领略人世间的风景和风情,而不是被墙困住。女孩子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君,于出行上而言,时下仍没有什么太大不同。单独一个女孩子,即使世道承平,处处不需担心安危,想独自去走一走大山大川,其实也还是很难。

这时得说到孟约,看她,拥有自己事业,多么自由。她去不到的地方,她的绘本,她的戏剧会替她去,甚至大家都抵抗不过的时间,她的绘本故事画卷会抵抗得过。不久之后,相信她还会有更多。

所以,她显得快乐充实而自在,不论男女,想做到像孟约一样,都不容易。吕撷英想做的,是从这不容易里,多为女孩子们争取一点契机。

当吕撷英把她的想法说完,再看孟约时,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你哭什么,我……刚才没责备你吧?”

吕撷英简直怀疑,刚才她不是在说自己的想法,而是说的别的什么。

孟约从头听到尾,开始是想:嗯,我确实得为女孩子们做点什么。

越到后来越听越往深里想,忽然想到现代的时候,她们能进学校读书,能光明正大地想去哪里去哪里,可以出门去工作,可以一个人吃饭逛街SPA看电影,一个人去遥远的地方旅行,甚至保持独身,勇敢地说“我不想生孩子”……这些所有的一切,是经过多少代人的努力,多少先贤为之奔走,才最终成为现实的。

这其中一定有很多很多艰辛吧?

不,最重要的不是以上那些,是先贤们让女人意识到,生而为人,天赋均等,那些不是“谁应该给我们”,而是“我们本来就应该拥有”。看似没有差别,其实却有很大差别,“给”是他人赋予,而“本来就拥有”才是……天赋人权?

虽然不平等仍然存在,却不可否认,时间和在时间里生存的人,会慢慢将一切修正,也许会很漫长,但终于抵达。

孟约也是头一回这么深入地思索这些问题,她甚至不很能确定自己所思所想是否正确,但,她真的很希望大明的女孩子也能够享受到,她曾经在现代享受到过的一切:“先生,就叫——戏剧文学课吧。”

现代人常说科班出身,到编剧这一行的科班出身,就应该是各大影视学院电影戏剧文学专业。这会儿还没电影呢,就暂时先叫着戏剧文学课吧,但愿有生之年,能把“电影”俩字加上去。

吕撷英:所以呢,你刚才哭什么?

难道是为女孩子们哭的?十成没跑了,吕撷英怜爱地给孟约一个摸头杀,温柔地道:“好,你这几天把讲义准备好,待你讲义写好,书院里再给你排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