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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329)+番外

刑讯人员在一边靠着墙,对王醴充满敬服,这人是光凭一张嘴,不废几言几语,就能把人说到崩溃的存在啊!这样的官员,怎么不是刑部的,听说是未来的内阁胚子,啧,此等人才,入阁多浪费。

巡抚缓过劲来,都不用问,只看属下一干刑讯官吏便知王醴不但问出来了,还审问得十分顺利:“所在何处?”

王醴擦手是因为打翻了灯油,省台大狱里如今还没通电呢,仍是用的油灯:“南阳府桐柏县以东。”

“嚯,还真会找地方。”桐柏县是道家的七十二福地之一,号称有三千山岳,无数秀峰。当然,在官方的卷宗记载上是有实数的,虽然不是每座山峰都有名儿,但有个方向做参照,再取来地图叫人指认,必能指出正确的地方来。

陆昌勋道:“消息确可信?”

不是陆昌勋要存疑,这些神教成员惯是嘴里天花乱坠,什么都敢往外说。

王醴已经擦好手,把已经凉了的手巾搁到一边道:“下官文不成武不就,也只这么一技之长。”

陆昌勋不由失笑:“不是不信你,委实是被那群倒霉孩子给烦的,从头到尾嘴里没一句实话。”

王醴:那就不仅是作业少的问题了,那是得少几顿胖揍。

桐柏亦属河南道辖,巡抚与总督便也不多言,当即号令各方点兵点将前往剿灭神教。

王醴亦打算前往,巡抚却道:“功劳少不了你的,但重崖该回谯郡了。吏部已着人往谯郡交接亳州府事务,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在此老夫先恭喜重崖高升,来日霞举青云,步步通途。”

陆昌勋拍着王醴的肩说:“好好干。”

这么快?

惊讶之余,王醴连忙躬身施礼称谢。

第364章 人世间千难万险,唯离别最苦

访邵康怀不是第一次来亳州,曾经的亳州码头,曾经的亳州驿,他都曾造访过。但再一次站在这片土上,站在亳州站外,邵康怀深深怀疑他不是抵达亳州,而是抵达了未来。

他乘坐的是下午的蒸汽机车,因路上耽搁片刻,抵达亳州站时已是月上中天。还在车上时,邵康怀便已经感受到这座城池的格外不同,点点灯光交错成的光焰映得天空都是明亮的,仿佛是神话传说中的不夜城,永远明亮如昼,永远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邵康怀并吏部配给的两名属官站到亳州站外时,都被这座城池所折服,她仿佛是脖子上垂挂着明珠,珍宝满华衣的贵族淑媛,静静含笑,不言不语便使人满目明光:“王重崖之能,非吾能及啊!”

这不是仅仅有工学院就能办成的,光是其间方方面面协调之事,就万分麻烦。邵康怀亦有信心能把事做好,但不会这么快,也不会这么周到。自出车站,便能见到亳州百姓,多是眉目冲融,笑语相向,可见是真打心底里觉得日子好少忧思,才能至如此。

“走罢,先去投栈,今日夜已深,明天再去亳州衙拜会。”

“是。”

邵康怀在宝云楼畔投栈,这会儿宝云楼还在复演《疾风令》,首演是下午场,复演是晚场,邵康怀正好赶上,便也不睡了,同属官一道去看戏。楼上楼下满是人,哪怕这时夜已深,也丝毫不减热度。戏还没开堂,一干戏迷票友便在下边谈打鼓人。

“听说王知府要调回南京了。”

“哟,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侄子在工学院上差,听闻这些天孟院长为这事,难过得很。”

“原来如此。”

“诶,一听阿孟姑娘要走,我心里头也难过得很,王知府亦是难得的好官,街上见着打招呼,王知府每每都笑着回应呢。不瞒你们说开始我还真有点怕,那张脸怪冷冽吓人的,没想是个温和近人的脾性。”

“哈哈哈哈哈……你们一说王知府的脸,我就想起阿孟姑娘那句小声嘀咕来。”

“什么,你什么时候连阿孟姑娘的小声嘀咕都能听见!”

“我店里新到一批上好宣纸,正好见着阿孟姑娘,便招呼她来店里看看,见着阿孟姑娘,我便随口问一句,打算什么时候再要个孩子。阿孟姑娘道还早着,这会儿阿雝才多大,我便说这回得生个闺女啊,不然王知府得多失望。”

“快别说生闺女这事,笑死我了……”

王重崖一心求女却得个大胖小子的事,不仅谯郡,南京也一样,提起来就乐呵呵,所以邵康怀不觉得奇怪。

“你却不知阿孟姑娘嘀咕的什么,她道,万一生个脸长得跟师兄的闺女怎么办,嫁不出去的。”

所有人:……

怔愣片刻后笑作一团,好些人眼泪都笑了出来,还有捧腹直不起腰来的:“哎哟喂,想想也是,不过若性子同阿孟姑娘一样,想必也不难嫁。”

“哈哈哈哈,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想想你年少的时候慕的是什么。”

快到开戏时,台下戏迷票友中有人道:“虽故土难离,但我忽然想去南京定居了。”

“哎,人世间千难万险,唯离别最苦啊!”

话毕,戏台上有学徒上台告知台下,戏将开演,众人便不再感叹,齐齐看向台上,等着《疾风令》开演。

这时邵康怀在人群中苦恼:前任太能干,他这接任的不好干呐。

与此同时,王醴也回到了家中,孟约正抱着刚刚魔音穿脑罢,眼角还有泪花的阿雝批评教育:“你这么爱哭,将来没有女孩子喜欢的知道不知道,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个爱哭男孩呀。你想想,你是更喜欢一个天天笑得无比可爱的小姑娘,还是一个天天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小姑娘。不就是没第一时间发现你尿了吗,你个小人儿还有洁癖,拉了就要换,谁一天到晚别的事不干光盯着你屁股看。”

已经治好了洁癖的王醴:果然是亲生的,连这都一模一样。

阿雝好似是知道在挨骂一样,挥着小手“啊啊”的叫唤,后来可能是知道王醴回来,乍着小手朝王醴。王醴遂走过去抱起他,坐到孟约身旁:“年年也担心得太早了些。”

“不早,想要变成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少年,从什么时候开始教起都不早。”孟约说着忍不住笑,见王醴身上还有湿气,便知他是刚回来先去洗了澡,“怎么不使人同我说你回来了,想给我惊喜吗?”

“是啊,惊不惊,喜不喜。”

孟约白他一眼道:“喜死了,光剩下惊还活着。”

王醴止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尽胡说,阿雝犯困了,抱他去睡吧。”

奶娘抱着阿雝一转身,孟约就冲王醴挤眉弄眼,王醴好笑地看着她,她便撅着嘴凑上来亲一口,复在他耳边轻轻吐气道:“郎君,日久未见,想我不想?”

“想死了。”

“呸。”

王醴大笑起身,弯腰抱了孟约往内屋去,孟约便“哎哟哟”地叫唤着。

良宵正是,恰好温存。

一夜过去,寒风吹彻,枝头的芙蓉花彻底被冻蔫,一朵朵挂在枝头像是耷着脑袋没精没神的样子,孟约也揉着腰耷着脑袋犯困:“今儿起这么早干嘛,就是升班也还远没到时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