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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162)+番外

孟约垂首落泪时,被熟悉的怀抱轻轻揽入怀中,王醴温柔地抚摸她头发,声音带着温度,也带着这个世界的真实触感:“师兄,我好怕……”

怕某一天醒来,一切都真的成了故事,成了小说,怕某一天醒来,付出的情感失去目标人物,怕某一天,这世界因为她的加入而崩塌,怕……

“不怕,我在。”

孟约抬头看王醴,含着泪问道:“师兄,旧年我的一句话,让阿许从城头跳下。而今我做了那么多事,说了那么多话,绘了那么多本子,会不会还有人因为我写的那些看似大义凛烈的字字句句而慨然赴死?”

“年年,不管有没有你的本子,你的话,会慨然赴死的人,仍旧会慨然赴死,欲苟且偷生的人,仍旧还是选择苟且偷生。年年,即使是南山书院,先生们曾教导我们的,也是遵从内心的选择,慨然赴死是大义,苟且偷生是本能。当大义胜过本能时,就选择大义,当本能胜过大义时,就选择本能,这无关对错,只是那瞬间的决定而已。”不管是南山书院还是其他书院,从不教人只顾大义,而回避本能。而是教导学子,不论就大义还是就本能,都没有错,但大义是德是道,是君子所栖。

“若有一日,你也会这样选择吗?”

“倘是大明就在我身后,是的,我会。”因为小甜甜就在大明身后,因为更多他所熟悉的人,都在大明身后,所以他会。

孟约还是忍不住泪流得更凶,她是感动的,又是很难过的,悲伤和感动交织着同时把她给淹没了。她扑在王醴怀里,哭得无法自抑,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毫不收敛地放声大哭,不管是现代还是现在。

王醴并不再多言,而是轻拍着她,让她能痛快哭出来,并尽快从痛哭中缓过来。

孟约本身就是个很容易自我开解的人,不然,就穿越到一本书里这件事,就够她崩溃的。约一刻钟后,孟约便收了声,因为有王醴,倒比她自己单扛着更容易缓过来。

“师兄,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我又不知道做什么?”心理问题,不是一个本子能解决的事,可她又不是很懂,她要是懂就好了。

“那年年觉得,应该从哪里入手?”

“是……这里不够强大,有漏洞。”原本,能活着就是意外惊喜,重见天日怎么还会颓唐呢,更加热爱这个世界,连呼吸都充满欢愉。但是许妍没有,不仅没有,还因为所经历的一切崩溃,精神的崩溃导致身体机能全面退化……做为一个非医学生,这是孟约经过医师们的讨论后,得出的答案。

王醴含笑看着孟约:“那我们想办法,把漏洞补上,让所有人这里都强大起来。”

孟约:怎么想办法?

王醴没有再多说什么,在两天后与孟约一起送别许妍后,年关便近,孟约的生日也越来越近。王醴忙得不见人影,孟约想,他大概在帮她办法,孟约自己也积极地搜寻这个时代,由土著们创作的,和心理学相关的书籍。

并非没有,而是都被归类在哲学、宗教学相关的类型里,有些甚至被归类成了小品文散文。

所以?

所以她应该去找那些能写出这些著作的人,和现在正在做这些学问的人,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在这个学问至高无上的时代里,那些埋首于学问的人是否愿意走出他们灵魂的茅庐来,做世俗的学问,这是个问题。不过,不管多难,总会有人愿意走出来,做力所能及之事。

因为这件事压在心头,孟约压根没注意到她的生日和年关一起降临,所以这天大清早起来,她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进画室。结果笔颜料都还没调开,王醴就来,孟约:“你今天不忙吗,这么早过来,吃过早饭吗,用不用给你做点什么?应该有新做的鲜虾馄饨,要不给你煮一碗。”

“不必,我吃过了。”

“哦。”

“年年,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噢,今年年三十吧,得祭扫哦,我说怎么今天格外热闹。”

“还是你生辰。”

孟约:……

是真的差点忘了这件事。

准备给孟约好好过个生辰,并认认真真求个亲的王醴:……

小剧场:

话说那年大旱,太祖登坛祈雨,久求不至……

太祖:摔,钦天监说今天有雨,结果你给我来个晴空万里无云!

太祖:不求了!

臣工:陛下,不能这样啊,万民还在盼着呢。

太祖:求屁,到头来还得朕自己来,工部的人死哪儿去了,跟朕挖井去。

工部尚书:陛……陛下,下雨了。

太祖: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雨由他去下,井照挖,没水脉的地方在低洼地造蓄雨池,老子就不信了,活人能让天旱死!

此后,大明风调雨顺……那是不可能的,明朝在小冰河时期,南涝北旱十分严重。穿越者太祖的大明之所以存世,是因为打下的疆域更大,能种粮的地方更多,各种可当粮食的作物被带到大明种植,以及太祖有种种挂~

第178章 余生请多指教

冬天的枇杷树亦是绿叶簇簇的,在雪中仍不经意透出一抹带着灰度的绿意来,是老枝犹带老叶,不肯谢去的壮美。孟约虽然不大了解,为什么大冬天带她到枇杷园来过生辰,但眼见着这种不言不声的美,就什么也忘记要问。

这样的美,其实光从感官上来说,并不比家门前的雪景好看多少,这属于形而上的美。就像她身边的人,从感官上来说,真的永远像个酷爱在小黑屋里施展各种酷刑的大反派,然,事实上,人家也是个清正刚直的能臣呀。

可不是她的评价,而是《三醮》里,叶慎章对王醴的评价。

“师兄,你很像这枇杷树呢。”不好看,但很美。

王醴:“人常谓君子如松柏,为何到我就成了枇杷树?”

“谓君如松柏,不过是因其挺拔直立不畏霜雪,枇杷树又何曾惧霜雪,不过是因看起来不如松柏青俊,便不被人所称颂罢了。而且,枇杷树有花有实,摘之可食,酸甜适口,岂不比松柏可亲。”王醴是不知道,《三醮》作者就常用“如松柏肃肃”来形容叶慎章,让人家去做君子罢,孟约更喜欢甜酸可口,可亲可近的枇杷树。

王醴:分明是我来求亲的,怎么倒像是小甜甜要求亲。

准备了许多话来赞美孟约,却被孟约的赞美糊一脸,王师兄甚觉心累。

不行,这样下去,又要被小甜甜带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去,王醴赶忙接着孟约的话茬,道:“说到枇杷树,年年可还记得那年在鹿邑乡间,你在枇杷树上举着枇杷同我说话的情形。”

光着脚,顶头满头雨露与阳光,手里捏着一挂黄熟的枇杷,问他“吃枇杷吗”。那时孟约才乍露少女身姿,还十分青涩,连没穿袜子的脚都又小又细,白生生的,到现在都仿佛在在树上晃着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