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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引春归(83)

“化腐草为萤。”

“谢谢你,兰姑。”

“不要让承忆知道,不要让承忆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郡主,承忆就交托给您了。”

兰姑的身上流出乌黑的血液,眼耳口鼻没有一处干净,顾雁歌含泪点了点头:“好,希望到天上,你见到父王时,把一切说给父王听,父王心善,一定不会怪你的。”

兰姑笑着点点头,耷拉着脑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就这么七窍流血,嘴角却带笑的去了,那么悲烈的死去了。顾雁歌长叹一声,泪水遮住了视线,却终吐出一句:“兰姑啊,就算死,你也不肯说实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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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和离

正月十五,早朝之后,和离的旨意终于下来了,这意味着顾雁歌真正自由了,以后那一家子人,和她就不在有任何关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顾雁歌正在恪亲王府里修建遮住了窗子的月季花枝儿,那些青青嫩嫩的小芽小叶,在阳光之下幽幽碧碧。插着那枝剪下来的月季花枝许久,顾雁歌终于笑了,花枝上的刺几乎扎进了她的手里,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反而有种解脱了的真实感。

自由,自由……不管前世今生,是做自己还是做别人,最难得的两个字她都得到了。忽然间,觉得有一点点迷茫,这之后,她还需要做什么,是替顾雁歌完成未完的心事,还是好好的、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做惯了别人,忽然间可以做回自己了,却觉得没有了目标,顾雁歌嘲讽地笑笑。

也许那些人还不定会由着她过轻省的日子,萤、津洲侯、阔科旗,有时候她想想都觉得可笑,小小一个顾雁歌,哪里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被皇帝一再的利用。

从顾雁歌小小年纪就带进宫中养,到被捧成了个娇惯的女子,皇帝的心思深得像看不到底,而她将来要走的路,也必然不是什么坦途。

“扶疏,我们去嘉临你说好不好。”嘉临是做有秘密的城,那里是恪亲王的逝去的地方,也是长眠之处。皇帝必然也明白吧,所以怂恿她出去散心,还经常让五公主和六公主来勾引她,说着边关的风情民俗,那么她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呢?

扶疏不明白顾雁歌在说什么,只以为顾雁歌是真想去嘉临散心,而且扶疏也觉出来了,顾雁歌在嘉临城里一直过得很快乐:“主子想去哪儿都好,只要带上奴婢在身边侍候就成了,奴婢也想在有生之年,陪主子去看看外面的山山水水,以后也就不遗憾了。”

净竹也连忙道:“主子,您这回不能再扔下奴婢了,奴婢也要一块儿我,还有杨嬷嬷。您去边关,都不知道奴婢和嬷嬷在淮安侯府里多担心。”

顾雁歌眯着眼一笑,或许也好,嘉临城里再有秘密,也终归是天高皇帝远:“那好,这回把你们都带去,见识一番,将来嫁了人可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一时间丫头们高兴极了,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闹着,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淮安侯府来了人。顾雁歌听了就皱眉,这家子人还有脸找上门来吗,真是脸皮厚的。

等见了才知道,来的不是谢君瑞、江杏雨,也不是顾雁歌以为的谢老夫人,竟是已经快要临产了的青砂。挺着大肚子愣是要拜下来,顾雁歌连忙看了朱砚一眼,朱砚便过去扶了青砂起来:“青砂姐姐,主子让你免礼,你身子不方便还是先坐着吧。”

青砂看着朱砚,明明净净的更加沉稳了,只待再过两年由顾雁歌指个人家,过平平安安的日子。青砂不由得想,当初是不是错了,如果她也留在顾雁歌身边,如今是不是也会安安生生的活着,还有期待还有盼头:“郡主,奴婢……”

顾雁歌看着青砂,对青砂,她总莫名的带着些歉疚,叹息一声道:“青砂,如果是来求情的,就不要说话了,皇上那里下了明旨,谁去求情,谢君瑞就罪加一等。”

“郡主,奴婢不是求您去君前求情,奴婢只去您大发慈悲,给郡马……不,给他一个安身之处,就算不能回侯府住,也求郡主发发慈悲,不要让他受风吹雨淋之苦。”青砂说着说着就难受了起来,看着顾雁歌泪眼涟涟的。

顾雁歌现在最烦就是只会哭的女人,但是对于青砂,她还是耐着性子:“青砂,我并没有说不给他容身之处,我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说到底,我们都算身不由己,只要不把我逼到绝路上,我又何苦把别人逼到悬崖边上去,让人非跳个粉身碎骨不可。”

青砂看出了顾雁歌的不耐烦,拿帕子擦了擦泪,尽量平静地说道:“郡主,您没有这样的意思,可现在他在京城几乎没有容身之处了。皇上不许他再进侯府一步,也不许任何人收留他,他现在住在奴婢家,可是……也过得并不好,奴婢不求太多,只要有间遮风避雨的屋子就行了。也不求再有什么荣华富贵,奴婢只求肚子里这孩子,将来能有个住的地方,能有父亲就满足了。”

顾雁歌摇摇头,一声长叹:“你的要求,完全在情在理。青砂,为你,这件事我答应了。”

留人一线,不为相见,只为无愧于心,再说折腾死了也没意思,有些人就得看着他时光里一点点消磨光傲气,那比赶尽杀绝要有戏得多。

青砂听了连连称谢,顾雁歌让朱砚陪同青砂出去,转回脸来冲杨嬷嬷说:“嬷嬷,您也别叹息,我呀不为他,是为这没出生的孩子,千错万错孩子没错,何况不是我当初存着一己私心,也不至于有这孩子,人嘛,总归得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应有的后果。”

杨嬷嬷听了笑笑:“只要主子不是还对那郡马心存厚念就行了,主子当知道,有些人,你给他点甜头,就更不知道轻重。”

“怎么会呢,我虽然糊涂,也没糊涂到那份上,对那样的人存厚念,他也是不会感激的。”顾雁歌笑着回头,拿起剪子继续去修剪帘边的月季花枝,春日明灿的阳光落在衣襟和手背上。她忽然回头看了眼天空,眯着眼睛笑了笑,她可以说是无愧的吗,希望如此吧!

“姐姐……”顾承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顾雁歌身后叫了声。

顾雁歌便回头笑着看他,这孩子的脸上还有些伤痛,就算不是亲娘,这么多年在一起,也有感情了。自从兰姑走后,顾承忆就没有真正开怀过,这孩子也果然是个重感情的,披麻戴孝毫不含糊,就算早已经明白,他不过是兰姑手里的棋子,一直被利用着,也仍旧对兰姑心存感念。

“承忆,别愁眉苦脸了,如果闷了,回头跟姐姐一起去嘉临吧,咱们一块去散散心。这京城里的天啊,总是多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雷雨就回来。”她拍了拍顾承忆的肩,对这孩子来说,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在拔苗助长,真不知道有一天撑不下去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承忆拿起顾雁歌放下的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剪着枝子,顾雁歌看着一旁看着满地被剪得乱七八糟的枝叶,不由得皱眉:“承忆,住手,别剪下去了,这是父王最喜欢的一株长荣,你再剪下去,今年就开不了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