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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引春归(213)

正在说着话的当口上,二姑娘知怎么的捧着点心上来了,那模样看着就清减不行了,据说是乌云娜经常进宫陪着太皇太后。初时二姑娘还一腔热情地跑上来,想说通乌云娜带她回去,可乌云娜是什么人啊,一两句话就能呛死二姑娘。

乌云娜老神在在地做着,慢慢悠悠地说:“他诚郡王是我阔科旗的女婿,若敢有二心,剁了他的命根子,扔宫里侍候大家饮食也算是仅能做的贡献了。说不定还能来陪你,到时候你们不妨再续情份,不是情比天高,爱比海深么,真到了那份上我就不要了,留着给你玩吧。”

乌云娜可能还真是玩上劲了,隔一两天就到太皇太后的宫里来,二姑娘一面被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管教得死死的,一边还要受乌云娜的挤兑,这日子过得悲催得没尽头。二姑娘原本的尖爪子啊,也渐渐磨钝了,心里那乱晃悠的水,也渐渐无波无浪了。

哀莫大于心死,愁莫过于无志,二姑娘现在还能有啥盼头。依着乌云娜的性子,诚郡王是不要再霄想了,霄想来的要真是那啥样了,那真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二姑娘本来就没受过什么苦,最多也不要是跟萧永夜、顾雁歌闹过一阵,那也不叫苦,眼下可真是把苦吃透了,吃足了,吃得麻木了,人生无望,那还折腾什么。

说起来,二姑娘也同样是个没心没肝儿的,这时候了连三姨娘的事情问都不问一句。顾雁歌还以为二姑娘是不知道,没想到提了一句,二姑娘连点反应都没有。

顾雁歌看得直摇头,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啊,那真叫一个牛!

“二姑娘,你瘦了。”顾雁歌随口说了一句。

二姑娘早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只伏低着头说:“谢大公主垂爱,苦夏苦夏,自然是要清减的。”

太皇太后看了眼,怕顾雁歌心软,说:“下去,昨儿的佛经抄错了几处,今儿可不许再错了。”

顾雁歌才不心软呢,二姑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终于明白世事咋回事了,比从前看起来顺眼了,她有什么好心软的。

“是,太皇太后。”

“雁儿,我时日怕是不多了,这个祸害……不能留。”太皇太后看人是准的,这眼下是没希望,要让二姑娘看见火苗苗了,还不得烧成海啊。

顾雁歌有些愣神,她知道太皇太后的不能留是什么意思,太皇太后一理过了,看老的嬷嬷就会送出宫去颐养天年,而宫女们会另派到别的宫里去。可二姑娘,既不是宫女,也不是女官,留着不行,放了更不行。

“她毕竟是永夜的妹子,雁儿倒不担心别的,毕竟血脉摆在那儿,怕永夜为此揪心罢了。”人命大于天,每个人来世间这么一遭,不容易。顾雁歌到底是生长在现代社会的,对于断人生死这样的事,她很难下决定。她知道二姑娘留着迟早会酿成祸害,可她听着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太皇太后这时候也不得不逼顾雁歌,她时日无多,怕顾雁歌一味的心软,不明白有些人留着就会变成绊脚石,你不在意她,她猛地你一跟头,这辈子就甭想爬起来:“雁儿,善是好事儿,可分对什么人。就如忠,也分尽忠和愚忠一样,你啊心肠不能软。以后恒王府的头衔,倒没要会拿你怎么着,只是这暗亏你要吃多少,难道回回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话说得顾雁歌觉得肉疼,好吧,她承认太皇太后的话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再想想上回二姑娘差点把孩子伤着,她骨头里就渗出寒气来。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地道:“皇祖母……”

“傻雁儿,有时候不一定是要人命才算赢,不要人命的才更显手段。就让她痴痴傻傻过一辈子吧,往后差人照顾着她就行了,她要不痴傻,迟早得让所有人因为她痴傻了。”太皇太后觉得这段日子一定要好好点拨点拨,要不然就顾雁歌这心肠,迟早把自己折腾死。

“雁儿,我把成嬷嬷留给你,她跟我的日子不长,却是最精于宫里宅里这点事的。她跟阿嫦是表姐妹,关系想来处得好。虽说以后恒王府的后宅里翻不了天了,可宅子里多得是恶奴欺主,不可不防。”太皇太后把最后一招都想好了,有杨嬷嬷和成嬷嬷在,谁也翻不出花样来。

顾雁歌点头,府里上下自二姨娘走后,早已经换好了合意可心的人,是杨嬷嬷和顾次庄陪着一块过的眼,这些日子以来,都安分守己,府里上下也都规矩得很。又当着新来的丫头婆子和小厮们的面了,把以前的放出府去,好好的一通下立规矩之后,才有了如今的太平。

顾雁歌也知道这些太平来得不容易,更是分外小心地维持着府上的局面,再没有往日的懒散了。

第一六六章 这一场棋局,起手无悔

八月初六,秋水关外夷来犯,与阔科旗共存于秋不关的小部落阿木塔上书京城,把敌人的情况一一汇报。皇帝拿着这奏报,觉得很不新鲜,明明阔科旗早就说过秋水关外今年会有战事,怎么阿木塔又来报,真是多此一举。

不过皇帝也没表露在脸上,只是表示了一下重视,然后让内廷回了个旨意,说阿木塔兵马不足,只需要守好自己的地方,其他的地方交给阔科旗就行了。

阿木塔本来就只是照常奏报,得到了回信当然就自扫门前雪了,他们毕竟是小部落,应付不来太大的战争,多年来也一直就在景朝河阔科旗的支援下生存着,早已经过惯了太平日子,基本上不会主动去掺和战事。

而在津渡十六洲以外的布防线上,战争却在无声无息中进行。津东那儿有恪亲王自是高枕无忧,津西和津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而津北则成了萧永夜一个人的战场。

“报……”

“进来。”

“元帅,津北萧副帅传书,津北木络一带,再次出现敌人,而且越来越多,萧副帅暂时按兵不动。”

恪亲王看着地图,笑了笑,津北其实只是个障眼法。津洲王希望他们集中兵力去补给困难的津北,当然也不排除如果有希望,直接从津北突围的可能。但是,津洲王最渴望的是,从津东金川直接向他宣战。

“回书,按兵不动,化整为零,昼伏夜出。”恪亲王的话不多,但他相信萧永夜一看就会明白。

萧永夜当然明白:“传罗安,吩咐下去,整军分三十人一队,三千人一大队。务必做出浩大声势来,让敌人相信我们的援兵到了,而且偶们则要一发如常,让他们以为我们正准备夜袭以求突破防线。”

“是,副帅。”

攻心为上,这场战事,与其说是刀兵之争,不如说是谋略之争。津洲王的兵力,只能主攻一方,最有可能的不是津北,而是津东……津东那儿,正是十万精兵强将严阵以待,只不过从表面上来看,萧永夜领得兵最多而已。

“津洲王世父王的劫,父王又何尝不是津洲王的心病,不越过这座山,就算将来真掌控了天下,心里也永远有个魔障。”萧永夜叹息一声,心里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个人,也成为他的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