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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多姿(136)

李崇安要什么没有,出身富贵,自身高智,又走在一条阳关道上,他没道理非要依此来挣一场大富贵。说白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既然要什么有什么,干嘛要站在危墙下扶谁一把。再说白一点儿,皇子殿下们既然都是群白眼儿狼,选谁都是错,不选还是错,不如不选呢。

“静山都这样说了,我自不便再多言。”李景说罢搁了茶盏起身,临出门时又看了李崇安一眼,嘴唇几次动弹要张开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这副样子,八成是要问自家红狐狸,李崇安眉一挑说:“尧尧很好,就是太好了才天天自寻烦恼。”

听完这句,李景头也不回地离去,嘴中咂着那句“就是太好了才自寻烦恼”,不由得摇头失笑。那小丫头就是这样的,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没事找事,她棋下得好多半也和她的脾性有关,什么事都要想得长长远远的,都爱往坏了想往好了做,怎么会下不好棋。

只是到底错过了,李景每每想起程帛尧,总觉得心像是有个缺口总也堵不上。

他方才的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只要程帛尧在一天,他就不会为难秦王府和程国公府,更不会为难李崇安。以前或许想过,问鼎之后横刀相夺,但如今……终于明白,那个小丫头啊,不是他要横刀相夺就任由他夺过来的。

墙外响起一串笑声,清亮得仿若一道流光摇曳而过:“尧尧。”

“小约,咬他咬他,竟然抢你的米糊吃,太坏了。进元师弟,你这么为老不尊,小心将来小约长大了,你老了之后小约揍你。”程帛尧的声音清丽如昔,在耳道里如同指尖微挑一弦滑音弥散而出,清亮却绵长,似在晨风中成开一束饱含露珠的花朵,听之便令人愉悦。

李景不自觉地嘴角有了笑容,待到他回过神来时,不由自主地轻触自己的脸:“果然,一开始便错了么?”

“程师姐,你别教坏小约,我现在可不敢开罪她,她很有可能将来一句话就把我碾死,哪用得着揍我。来,小约乖,我没有要吃你的米糊,逗你玩嘛,别哭别哭。”郑进元着急的声音夹杂着程帛尧的轻笑声飘散开,间或还有一两声小孩儿的呜咽声,交杂成一片温暖的动静。

垂目而笑,李景终将心头这一点执念放下,何必求得呢,这样不是也很好,她很欢快,这样就足够了。李景含笑迈步而去,他心中不免要记起杨玉绫来,那个女子他自然不喜,但他始终觉得在她那里有他该知道的事情:“去安排一下,我要见一见杨侧妃。”

“殿下,这不合适,陛下把杨侧妃关在禁宫里,谁也不许见,您冒然而去,只怕要引起陛下不快。”

“我引起的不快还少了么,不过也没必要为这么桩小事而再添上一些,我去禀了父皇,骁儿他们还小,总该让他们见见母亲。”李景说着翻身上马离去,马蹄带起一片烟尘,很快便消散了去。

如今的杨玉绫被关在禁宫深处一处守卫森严的地牢里,想见一面确实不容易,对外虽是宣称她疯了,但是人却依然好好的在那儿半点疯的迹象都没有。除了不能四处走,吃穿用度不曾短她一点,甚至侍候的人比平日更多更周到。

杨玉绫倒没想到李景还会再来见她,所以十分意外,如今她对李景也没了那份逢迎之心,因此只抬头看一眼,便继续低下头去做手里的针线活:“殿下竟想起看臣妾来了,真叫臣妾受宠若惊呢。”

她手里是给两个孩子做的衣裳,李景看了几眼没说什么,只说来的目的:“我已经把人都支开了,说说吧,说说我该知道而又不知道的。”

“殿下真是聪明天成,比晋郡王也不遑多让。”杨玉绫嘴唇如花瓣一般扬起,微笑的弧度相当迷人,她搁下手里的针线看向李景道:“只是什么是殿下该知道而又不知道的呢,既然殿下都不知道,臣妾就更不知道了。”

“你如果还想着有一天出去,还想着和孩子们团聚,就把你应该告诉我的说出来。”李景倒也不急,杨玉绫很在意两个孩子,他倒不信她能绷得住。李景对两个孩子倒也有几分上心,但老李家利用自个儿孩子的先例一点也不鲜见。

出去?杨玉绫轻轻哼笑一声道:“臣妾如今不敢盼着这桩了,不过殿下真的要知道么,臣妾就怕殿下知道后会万般悔恨,更兼着万万分憎恨臣妾。”

“说!”

“看来殿下真是铁了心想求个明白,也罢,一夜夫妻尚有百日恩,臣妾与殿下这么些年同床共枕,更是数不清的恩情。如此,臣妾便告诉殿下又何妨,只是在这之前,臣妾想求殿下答应臣妾两个条件。”杨玉绫当然想出去,她不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都耗费在这见不到天日的地牢里。

“什么条件。”

“第一条自然是殿下说的那样,臣妾要出去,而且要和孩子们团聚,至于殿下是否还愿留臣妾在身边侍候,臣妾便不强求了,孩子以后殿下会有更多,自是留在臣妾身边为好。这一条,不知殿下能不能做到?”

倾注过关怀的孩子,李景自是舍不得,不过却也不是不能答应她:“可以,第二个条件?”

一瞬间,只见杨玉绫若一只妖艳至极的红花般绽放开笑靥,红唇微启道:“就怕殿下舍得下子女,却舍不下心头的那点朱砂。”

卷一 屠龙手 第一零七章 欠谁的账也别欠女人的账

心冰的朱砂这个说法,也是程帛尧那里化用来的,这个李景和杨玉绫都知道,从前程帛尧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便是——围棋才是我心头最爱的那点朱砂呀,怎么都不会褪色的。

所以,当杨玉绫说“心头的那点朱砂”时,李景自然第一个想到程帛尧:“怎么说?”

“从前臣妾恨不得她早点去死呢,现在么,就当是为儿女积福吧,让她痛不欲生便是了。以后不管臣妾对她做什么,只要不是要她性命,殿下便不能阻拦,这一条……殿下您可舍得?”杨玉绫知道自己没机会,但她也不允许程帛尧有机会,问鼎后位,成为太后这种事,自己做不到,她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程帛尧登上天儿去。

她一番话落下后,李景皱眉在当场,许久都没有回话,而是眼也不眨地看着杨玉绫道:“你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恨?”

杨玉绫眯着眼睛像猫一样慵懒懒地抿了抿耳边的头发,笑道:“这个殿下答应臣妾后,殿下自会知道。”

“可以。”李景倒是答应了,不过他相信有李崇安那么个人在,加上程帛尧也并非任人揉捏的主儿,杨玉绫也做不了什么。他自是不会阻拦,必要的时候,只是会告诉李崇安,让李崇安去阻拦罢了,他不会违诺,但并不代表他就会眼睁睁看着杨玉绫对程帛尧做什么。

“殿下一诺千金,臣妾自是信的,那便请殿下安坐,听臣妾细细道来。”杨玉绫接着就把自己的重生归咎于梦境,而且梦境非常真实,真实到每一步都应验了。说的事儿基本上都是真实的,慢慢的自然就说到了皇帝陛下归天。李景继位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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