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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304)+番外

言行云看她一眼,然后又顺著她的视线往天空看:“这话听来像是生死相许的白首之约,致安大概只会视若无睹,他应该已经习惯了!”

忽然间一阵风吹来,卷积起落叶四处翻飞,言行云一时不查尘埃入眼,他下意识往后边退一步,却正好撞在树上,这一下撞得实,他倒抽一口凉气揉了揉后背,再想去揉眼睛时却有一方罗帕塞进了他手中:“别用手揉,眼睛容易坏。”

接过罗帕揉净眼中尘沙,再睁眼时眼眶中不免有些被尘埃激出来的眼泪,倒让视线分外干净。他低头想了想将手中罗帕收起来,寻思著让府里的人洗净薰香再还给成晨雨,抬头时却见成晨雨正追著一片落叶在空中翻飞,金色的阳光,金色的落叶,而成晨雨则一袭青衣如雨般在一片灿烂的金色中穿梭。

这场景……真美!

“这姑娘像她的名字,如朝露晨雨。”杜敬璋见到成晨雨时是这么说的。

那时听著他还不觉得,现在看来公子总是看得很透彻。

“看,是浪花白的叶子,可以用来泡水喝,秋天喝著润躁安眠,适合你。”说著成晨雨又把叶子放在有些愣神的言行云手掌中,然后大步流星往前走,压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当。

成晨雨本就是个观察入微、妥帖周到的姑娘,再加上有个做大夫的外祖父,她对身边所有人向来都是这样,就是只见过几面的姚海棠和乔致安都受过她这样的关照。

道是有心人眼里什么都是有心,常人眼里此为常事,而有心人眼里这便不是常事。

“你怎么知道我失眠?”

“眼底一片青黑,每天都副没睡醒的样儿,还问别人怎么知道你失眠。外公不好说,他知道你心里有事,可我们怎么也算朋友,那我就多说一句。你也饱读诗书,当知事来当如春风拂面,事去当如雁过无痕。用一生去惦记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惦记的人愿意与否。若是我,我是不愿意的,不过是生是死都愿意。”成晨雨说著回头笑著看言行云,然后又回转身继续走。

“为什么不愿意。”

“既然不能朝出成双暮入成对,那对活著的人来说,过多的惦记就是负担,而对于已经远去的人,最好的对待是还其一片宁静。生自安然以生,去便清净以去,何苦相扰。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成晨雨又回头笑了笑,然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向来待人如春雨,细密无声,这时出言宽慰也只是因为对言行云满心惦念看得多了,惦念本来没有错,但如果这份惦念伤身神那就不妥当。

“海棠,致安的惦记对你来说是负担吗?”

这话一问,姚海棠立马看了眼四周,感觉左右无人,杜敬璋和乔致安都不在,然后她眉一挑问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只是想听听是不是过多的惦念会变成负担。”

“说实话,真有点。你看,要是没这,我早和你一块儿算计他和朵朵去了。可是现在我不能这么做,只能看著,既不能劝也不能说。你懂的,我要是多说多做,反而会让他不好受,他不好受其实我和敬璋也会觉得不太好。”姚海棠咂咂嘴,心说这样的热闹不能参与本来就难受,加上要瞻前顾后就更难受了。

“是这样啊!“原来真的是负担……

忽然间,言行云又想起了杜敬璋曾经说过的一番话,“我若死不愿存世之人口舌,不需史书以记,不需传记以存。”

难道真的要忘却吗?

他以为要以此生长记,难道现在就应该忘记,或者说早就应该忘记……

 当他把今天成晨雨说的话说给姚海棠听时,姚海棠琢磨了会儿说道:“最爱一个人的方式是遗忘,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最爱应当是遗忘吗? 

番外:致永生——最幸福的样子

此时又是秋,杜敬璋在庐山天然居外钓鱼,江上风景正好,两岸芦花如雪一般飞去飞来,随风舞起时在微光下泛着银光,就像是姚海棠时常说起的天堂一般。

“爹。”

“嗯,宜醉怎么了?”看着儿子纠结的小脸儿,杜敬璋忍不住腾出手来捏捏,然后满意地收回手,小嫩脸捏起来手感当然很不错。

“为什么爹要娶娘呢?”小宜醉非常非常不理解。

低头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杜敬璋笑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

“脾气不好,也不是最漂亮的……”小宜醉非常小大人的把姚海棠身上的缺点数了个遍。

数到最后小宜醉越来越纠结,一边的杜敬璋笑意却越来越深:“有这么多不好,你还喜欢娘吗?”

“当然喜欢了。”

“那不就是,就算缺点再多也喜欢,如果因为缺点就不喜欢,那就不能算是喜欢。而且每个人都有缺点,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杜敬璋说着钓杆一收,再一甩一尾鲜活的大肥鱼就进了鱼篓里。

小宜醉屁颠屁颠地跑去看,还伸手进水里追着绕了好几圈儿,然后又奔回杜敬璋身边继续那个话题:“可是我经常听娘看着爹说,怎么可以有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可以这样……”

又甩杆子进江里,杜敬璋坐定后说道:“关于这个,你得向娘学习,虽然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但你母亲总能看到别人好的一面,所以在她眼里这个世界美好得很。”

“可是,不美好的还是在那里呀”小宜醉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看来是正在形成中。

“但是美好的也在那里,你母亲也知道不美好的和美好的都在那里,心里知道,但是眼睛往美好的地方看,往美好的方向过日子。就像吃东西,你觉得不好吃的东西多得很,可是好吃的更多,那你为什么要吃不好吃的。不好吃的在哪里你必需知道,这样才可以避免吃到,好吃的要看到,这样你才能去吃它。”杜敬璋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算深入浅出了,而且宜醉的理解能力好,要不然六岁多的小孩子也问不出这样三观皆涉的问题来。

“啊……我知道了,就像绵豆糕,东风楼的好吃,顺阳馆的不好吃。”小宜醉说完又自己嘀嘀咕咕了好些话,小孩子嘀咕起来语言不清,杜敬璋也没听清楚。

等到晚上小宜醉凑在姚海棠身边看时,姚海棠顺嘴问他一句:“宜醉,你看什么呢?”

“找娘亲好看的地方呀,爹说了要知道有不美好,可是要懂得看到美好。”小宜醉把话囫囵着复述了一遍。

然后姚海棠就支着下巴问自家儿子:“那你看这么久了,娘哪里最美好?”

只见小宜醉眉头一皱,很烦恼地说:“没找到,怎么办,我只看到不美好的。”

……

“杜宜醉,你给我一边站着去,今天晚上不用吃饭了。”姚海棠说罢小抽了宜醉的脸一把,然后愤愤然地瞪着杜敬璋,杜敬璋“嗯啊”两声没事儿人一样地抱着宜歌闪远,免得被宜醉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