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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180)+番外

思量了一番,姚海棠行了个晚辈礼,灿灿然地笑着唤道:“言伯父。”

笑起来的姚海棠那份灿然温暖之气,让言相爷不由得眯着眼睛看了几眼。言相爷顿时间知道,为什么杜敬璋会倒在这姑娘手里,只这份温暖就足够了:“行云公事繁忙,跟我提了好几回,说是今日天然居会开,非是让我来替他尝尝这里的酒。”

其实言相爷早就想来见见了,只是机会不合适,言相爷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过明显,眼下这样的机会不就正好了“那伯父楼上请,我去给您做俩个小菜,要是伯父不嫌弃,我陪您说说话吃点儿菜,酒就不陪了,我闻着都得醉的。”姚海棠这会儿老在想这合不合规矩礼仪,因为她听说言相爷是个重道统重规矩的。

不管怎么样,这头回见面,姚海棠给言相爷留下的印象是——这姑娘好客而能持家,进退倒也没有什么大差错,待人接物也自有几分规矩。

等姚海棠做菜去了言相爷才想起一件事儿,心里不由得嘀咕:“四公子心眼里的人给我做菜去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坏了规矩。”

就言相爷在门口站的这会儿,有翰林院的翰林郎瞧见了,这一看不得了,自己赶紧先进来,打发身边的人喊亲近的同僚去了。五品六品的翰林郎没有上朝的机会,这猛地能跟一品相辅同饮同食说不定还能搭上话,那得是多好的机会啊这时言相爷正站在那炉边,先是瞧着各式纹样,最后目光落在那句“晚来天欲雪,来饮一杯无”上头。言相爷琢磨了一番,他是文臣出身,自然作得一手好文章,正在言相爷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有也走上前来。

“当饮当饮,只是缺了一句不免遗憾。”

“刘大人。”言相爷侧目看了一眼就喊了这么一句。

“言相爷也在,抱歉抱歉,我只顾着看这炉子这句子了。”这刘大人是从一品,属言官系列,乃言官之首。

摆了摆手,言相爷说:“不妨事,刘大人看这句怎么补齐来。”

这俩都是大文臣,当然还是心思在这上边,那刘大人细看了看说:“难难难,这一小句信手拈来,实属神来之笔。”

言相爷点了点头说:“这小姑娘居然还是个才女。”

“不知相爷说的是哪府的千金?”

“天然居的东家。”

一说刘大人就知道是谁了:“噢,是那个家财万贯,年纪小小的姚东家?”

言相爷刚要说是,却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吟诵道:“梅清香肺腑,酒浓应相呼,晚来天欲雪,来饮一杯无。”

这上句可谓无功无过,言相爷和刘大人相视一眼都笑而不语,这些人真像是闻着味儿来的苍蝇似的,半点儿趣味也无。

倒是端着菜出来的姚海棠说话了:“不好不好,你补成这样味道不对,这上句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我这是大铜炉子,就是不合适才没敢往上写的。”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刘大人念完就叫了声好,前边补的那人补的字眼虽然漂亮,对仗也工,但总不如这句质朴而天然,就是这种不着斧凿的才让人觉得倍加可贵。

而言相爷这时挑了眉头,因为这首诗他知道,不过那会儿就知道前半句,却是从杜敬璋嘴里吟诵出来的,这时言相爷就倍加相信眼前这姑娘和杜敬璋有着脱不清的关系。

因此,言相爷觉得有必要查查这姑娘的身世,不管杜敬璋做不做皇帝,他这嫡长子的身份在那儿,总不能随便娶个不清不楚的姑娘。

姚海棠可没想到言相爷会冒出查她的念头来,她更没料到的是,经此一事儿,闹来闹去的吧,她居然还在文人里有了点儿名声……足见文人不相轻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142.明心意

雪后初见了晴,却是不一会儿太阳就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整个京城是白雪在地、阴云在天。街上的雪厚厚地堆积着,除却雪上飞的痕迹便是一片素裹银妆。

天然居外边挂的铜铃在寒风里瑟瑟然地偶尔响一两声,姚海棠这样的天儿也不出门,只紧着在天然居后边的院子里錾剑,头一把就是苏家老爷子的。不论干什么事儿,这头前第一枪总是得响亮些才好,所以姚海棠且费着心思。

她在后边自然是清静,前头却是热闹非凡,常是大家伙儿排着队来买酒,也是这酒不日不夜地蒸着都有限,所以才一直倍受追捧,果然限量版比较招人喜欢。

“噗”的一口吹开了剑上的铜屑,姚海棠忽然侧脸看了身后一眼,遂是满面笑容地蹦了起来:“杜敬璋,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宫里着了风寒出不得门吗,快点坐过来,这里比较暖和。”

杜敬璋站在门帘着,背着天光与白雪眼神清澈而柔软,他看着姚海棠的笑脸,似乎觉得整个屋子里都满是春意了一般。见她眉上有些铜屑,便不自觉地伸手轻轻地抹了:“听说海棠的酒是闻香下马,饮之则醉,我虽不是好酒之人,却也慕名前来了。”

当他眼神柔软清澈地看过来时,姚海棠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恍然间想起,送瓷器时写给杜敬璋的就是厅堂里那句诗的完整版:“晚来天欲雪,来饮一杯无?”

“嗯。”

这时姚海棠发觉自己近乎沉溺于这种感觉里,原来杜敬璋单单只应一个“嗯”字时,也可以这么暗香浮动,如同满室芝兰。美男,果然是要占点儿便宜的。

到外边喊人备酒,姚海棠又转身问了杜敬璋一句:“在院儿里喝还是到雅间里喝去?”

“就这里吧。”前头宾客满座,杜敬璋当然也不会愿意在这时候去,一是不免吵闹,二是也省得为他空个雅间出来,耽误了生意。

“正好,那边的梅花开了,人说暖饮酒、冷赏梅。”

天然居的后院里有个小亭,小亭边种了几株梅花,朱砂色的梅花在雪下愈发娇艳而清绝。杜敬璋饮了一口酒,遂眯了眼,然后舒展开眉眼说:“是谷、梁、黍。”

对于杜敬璋能喝明白味儿,姚海棠一点儿也不奇怪,反而像是被看清了恶作剧的小孩儿,有了个分享秘密的同党一样特得瑟地说:“我就知道你能尝出味道来,南山那边还让他们酿着五种粮食配比的酒,现在还在试着,等酿好了再请你来喝。”

把盏中的酒饮尽后,杜敬璋点了点头,在片刻的静默之后,他忽然叫了一声:“海棠。”

“嗯,什么?”姚海棠有点儿不明所以,怎么忽然有事儿没事地又叫上了。

“没什么。”

……原来杜敬璋也有这么无聊的时候,姚海棠想着笑出声来,想起从前自己就爱逗着他叫,于是就试探着叫道:“杜敬璋。”

“嗯,海棠。”

“杜敬璋。”

“嗯,海棠。”

……

没几遍后姚海棠就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挂在眼角了,这才指着杜敬璋说:“你是不是对每个叫你名字的人都一样,这这样非常执着地继续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