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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129)+番外

微雨声中,陈平益在外头喊道:“公子,许合广求见。”

恍然从雨声中回过神来,杜敬璋挥手道:“让他进来。”

不多会儿,许合广就进了书房,躬身一礼后道:“属下拜见公子。”

“这都快饭点了,不好好在忠字营里开饭,到我这来做什么。”杜敬璋半点没有刚才的惆怅之情,依然是旁人眼里云淡风清的四疯子。

应声一笑,许合广说起话来时却又忽地那当然起来:“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武将那边儿准备连名参您了,我在军中也有些朋友,这一听说了就赶紧来给公子报个信儿。公子,您可得有准备,武将虽不像文官那么能说会道,但领兵打仗的多讲不通道理,可不像文官们那么多顾忌。”

当许合广话一说完,杜敬璋就眯起了眼睛,倒不是危险的冷眼,反而是渐渐露出笑容来了:“我那二哥终于动手了,看了我终于按到他的痛处了。”

“公子,要截下他们吗?”许合广思量着,要是忠字营和骁骑、廷卫一起拦,这些人就是片纸都递不进去。当然,这只是拖延些时间而已,许合广只是觉得要给他们这位四公子一些时间去准备应对。

只见杜敬璋轻摇头说:“不截,不但不截,我还得送他们一程,千万别让他们息了声儿,到时候我准备好了要是没人参我,我是会寂寞的”

当杜敬璋笑容浅淡地说“我是会寂寞的”时,许合广只觉得浑身一冷:“公子想怎么办?”

“明天会有个够分量的人领着他们一块儿参我”杜敬璋这么说道。

“啊……”许合广“啊”完后就不说话了,他也是行武出身,太弯弯绕的东西他并不太明白。

次日朝会上,武将们正在那儿准备着的时候,言相爷抢先一步上了本子。当皇帝翻开一看,就颇为兴味儿地说道:“言相这是上书参敬璋那,这可新鲜”

言相爷是最维护正统两个字的人,而杜敬璋又恰好占着这两个字,虽然杜敬璋早弃了正统,但太子一日不立,正统就还是正统。就算立了,做为皇长子,他的地位也不是别的皇子能比的。

皇帝这话一出,众臣哗然,谁也没想到最持正统的言相爷居然上参了,参的还是正统“回皇上,是”言相爷说罢,极其义愤地把杜敬璋清除异己、不友兄弟、擅权以私的三条一条一条道来,说得是口沫横飞,似乎是有不把杜敬璋打下云端,就不甘心似的架势。

于是众臣再哗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文臣们简直不敢相信今天还能看着这出。对于参杜敬璋,这些人中有些人是有阴影的,而有些人是听说过这阴影的。文臣们想了想就抱着看戏的态度了,京里有些传闻大家也都是听说过的,有些东西明摆着是戏,看看就行了。

“那依言相所见,当如何处置?”皇帝听完后淡淡地问道。

“皇上,臣亦有本奏”

……

朝堂上是如此热闹,除却言相爷参杜敬璋的理由,还有诸如敛财、扰民、欺君一类的名头,各种理由都说得有板有眼。可真要细究起来,还是看皇帝的态度,这些事要说有也可以有,要说没有就没有和园里,杜敬璋只是静静地坐着,等着有人传他去自辩,不管谁参谁,也不管多少人参,都会容人有自辩的余地。

其实杜敬璋想想又挺烦这些虚假之事,不过身在其中,又只能跟着虚假下去了:“平益,把朝服备好。”

“公子,已经备好了。”

皇长子的朝服是织金玄色缂丝团龙袍,龙自然是少个指儿的,杜敬璋看着那朝服忽然一笑说:“好像挺久没穿这袍服了。”

“是。”陈平益没好说这是自先皇后过世之后,这身正服朝袍就没再穿过。

“平益,我若被削了权,你说是欢呼的人多,还是担忧的人多。”杜敬璋忽然有种大战之前的错觉,他已经很多年没干过这么惊险刺激的事儿了。

他从前以为自己平静了很多年,就可以一直平静下去,直到有个人继承皇位,他便远遁江湖,却不了临了还要来这么一出不等陈平益答话,外边就有小厮来报:“公子,宫里来人了。”

整个和园今天都非常宁静,宁静到大家都觉得有些压抑,所以连带着小厮的声音也压抑了起来。

而杜敬璋却忽然朗笑出声,起身走出书房往正厅里去,脚步显得极轻快。和园里的众人见了杜敬璋这轻松自如地模样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从杜敬璋的轻松里,他们也能感觉到安稳。

毕竟主损从辱,没谁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从宫里来的太监领着圣旨来的,却并没有颁圣旨,只是笑容和气地说道:“公子,小的给您请安了。”

应了礼节后,杜敬璋道:“既然是来布圣旨的,先宣旨吧。”

这时小太监又是一笑,摊开了圣旨给杜敬璋看说:“您看,这旨是空的,小的愚钝实在不明白万岁爷的意思。”

看着空空的圣旨,杜敬璋嘿然一笑,他们家那位老爷子又玩上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有些时候,他和他们家老爷子真是非常了解他。在圣旨一出现时,他就有了抗旨不从的念头。

但是,他们那位父皇居然送出来的是空白圣旨,果然老谋还是要深算一些“公子,这……”陈平益这时候才会觉得自家公子和皇帝真真是俩父子,都经常让人摸不着头脑。

“更衣。”

“是。”

雨顷刻间倾盆而下,京城又是一片风雨飘摇之意……

102.没眼色

在雨中缓缓行驰的马车色调一片阴冷,就像此刻街道两边的屋檐一样,一片青灰之色。这样的雨天多么适合赏花对弈话生平,但偌大个京城,又有谁是真正可以把酒话生平的。

以前或许有过,但现在没有了。当杜敬璋这么想时,自然会感觉到心地有些凄凉之气弥漫出来,就像是被风吹开的车帘卷进来的那朵花蕾,未曾开放已经然入雨化尘。当言行云和乔致安成为他的下属那一刻,就再没有人能与他对洒当歌快意生平了孤独有时候与身边有多少人没有关系,在人群里孤独着,也算是一种境界。

马车缓缓驶进皇宫停在了正和门外,下车时有小太监打了伞来说:“四公子,皇上说雨大路湿,公子只管驶到大殿外再下来。”

杜敬璋当然不会因此而转回车上,他那位父皇要示恩,他却得思量这恩是不是受得起。眼下大殿之上群臣竞相参他,他要是直驰大殿之外,今天怕就更热闹了。

有些热闹可以看得,但在规矩礼仪上,杜敬璋从不肯收拾半点儿:“伞给我,你把平益领到侧间喝茶,今儿我想一个人走走。”

大雨之下,雨落在地上溅得齐大腿高,就算杜敬璋高一些,从正和门到大殿也是浑身上下湿透了。不可否认,他确实有点儿刻意的成分在,所以这场雨下得真是好,又大又好。

一步一步走进大殿,杜敬璋方一出现,整个大殿之上群臣侧目,齐齐看着他的浅笑在大殿里如含着微光的花束一样,一路绽放开来。文官们心里不由得赞叹,他们这位四公子果然是姿容无俦、近妖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