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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狠绝色(280)

黄雨心如死灰:“我已是贱命一条,还有何惧?”

“这是什么话?”杜蘅嗔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你父母亲人皆遭毒手,唯有你一人逃出生天。若你也盟了死志,还有何人能替他们申冤雪恨?你一死不要紧,对得起那些拼死护你逃出大名,送往临安的差官吗?惨死客栈和卖身青楼的丫环吗?”

黄雨神色惨然,似迷途的羔羊,珠泪纷纷坠下:“就算我想,那些人难道就能放过我吗?”

父亲是二榜进士,朝廷官员,一昔灭门,可谓骇人听闻。皇上命三司会审,彻查到底,为何却如此仓促地草草结案?

内里乾坤,不得而知。

她若不死,只怕要令无数人寝食难安。

“我有个建议,”石南斟酌着道:“与其以卵击石,不如隐姓埋名,静待时机。”

“隐姓埋名?”黄雨喃喃低语。

“是,”石南点头:“我有个朋友就在临安近郊,你如不嫌弃,可以先去他那儿暂住一段时间。我去帮你弄新的户籍证明,换个身份,待风声过后,再以崭新的面貌出现。令尊之冤,可徐徐图之。”

黄雨神色飘忽,半晌没有吭声。

自己不过是个深闺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侥幸留得命在,又如何扳倒那些身居高位的仇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石南神情笃定,笑容纯净而通透,消除掉一切不安与浮躁,极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死,其实很容易。然而,死了就真正安心了吗?心中怀着怨恨,怕是死都无法冥目吧?”杜蘅轻轻握着她的手,秋水似的明眸里,有一点幽光一闪,素来恬静的面容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令人心悸的犀利:“活着,很难;心怀仇恨的活着,更是百倍艰难。然而,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不是吗?”

石南忽然一阵心惊。

这一刻的她,就象一个手握利刃,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踏着满地尸骸,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复仇女神!

然而,待他定下心来仔细一瞧。

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恬静温柔,一点痕迹也不留。

他不禁哂然,方才定然是眼花了,不然怎会生出那样的错觉?

黄雨羞愧万分,垂眸低语:“一切,全凭二小姐做主。”

杜蘅悄悄松了口气,抬眸望向石南。

“此地不宜久留,我找人护送你下山。”石南雷厉风行,立刻叫人进来带她离去。

杜蘅送她到寺庙门口:“你且安心住下,待风声过后,我再找机会去探你。”

“二小姐大恩,无以为报,来生结草衔环……”黄雨盈盈下拜。

杜蘅抢上去,将她扶起:“你我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

说话间,暖轿已经抬来,白前扶了她上轿,侍卫抬了就走,很快便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上。

“紫苏,”杜蘅吩咐:“收拾东西,我们也要回去了。”

石南讶然:“都已经到了大佛寺,岂有不逛梅林,打道回府之理?”

杜蘅略微踌躇,婉言道:“时间不早,再耽搁下去,只怕城门会关。”

方才出门,见山门外停着几乘暖轿,想必是有游客进山赏梅。

人多眼杂,万一给人撞到,又要蜚短流长!

石南冷眼斜睨,神色不愉:“到底是怕关城门,还是怕给人看到?”

在她心里,他就这样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

杜蘅被戳穿心事,脸上一热,愠道:“二者皆是,你待怎样?”

她态度一硬,石南立刻便软了,笑道:“城门的事你就不用担心,包你不会宿在城外就是。至于给人看到,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这么大的梅林,总共只有十来个游客,哪里这么巧就刚好碰到?最多,咱们避着别人些就是。”

他才是那个巴不得跟她独处的人,又怎会傻到挑人多的地方走?

杜蘅啐道:“咱们又没干亏心事,干嘛要避人?”

本来没什么事,给他一说,倒象是真有什么了!

“就是~”石南笑嘻嘻地顺着竿子往上爬:“咱俩光明正大,怕什么人瞧?”

“你少套近乎,谁跟你咱俩?”杜蘅瞠圆了眼睛。

“咦,明明是你先说的!”石南奇道:“我不过照着你的意思说而已,怎么又错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你!”杜蘅气结。

紫苏,白前两个就掩着嘴吃吃笑。

“笑什么笑?”杜蘅一肚火没处撒,没好气地叱道。

石南星眸一瞠,挥手象赶苍蝇似地:“有什么好笑的?去去去,一边玩去!”

“是。”紫苏曲膝行了一礼,作势欲走。

“不许走!”杜蘅急了,脱口喝道。

紫苏其实也不敢真走,否则孤男寡女的,梅林独处,小姐的闺誉可就全毁了!

石南又岂会不知厉害?只不过是出语试探罢了。

听她出声喝叱,嘴角微翘,黑曜石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喜悦的微笑,很是迷人。

“对对对,不许走,远远跟着就是。”声音里,满满的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杜蘅话出,已知失言,很是气恼,再瞧他满意得意的笑,越发羞窘,一语不发摔袖就走。

“慢点走~”石南看在眼里,甜在心里,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地扩大,嘴唇几乎咧到耳后,大步追了上去:“雪天路滑,小心摔倒。”

“要你管!”杜蘅赌气回了一句。

“你瞧,这株红梅真好看。”石南伸手,踮脚从高处折了一枝,雪花簌簌而落:“我记得你房里有对美人耸肩瓶,折回去插瓶正好。”

“你喜欢,自个拿回去好了!”杜蘅并不领情,拐入一条小道。

两人斗着嘴,一前一后入了梅林,雪地上留下两行歪歪斜斜的足印。

紫苏在身后瞧着,心中微酸,眼眶中不禁泛起泪来。

“你怎么啦?”冷不防,白前凑到跟前,狐疑地盯着她问。

“没什么,”紫苏急急背过身,胡乱拭了拭眼睛:“风大,雪粒迷了眼睛。”

“这倒是,”白前望着漫天的积雪,点了点头,嘻笑道:“那咱们隔远点,省得碍他们的事。”

紫苏看她一眼,肃容道:“小姐不是那孟浪不知羞耻之人!”

白前神色尴尬:“我不过是希望小姐嫁得好!”

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和小侯爷退婚。

却真心不愿意看到,她一生孤苦,老死闺中。

石少爷虽然只是一介商人,身世不如小侯爷显赫,难得的是待小姐一片真心,知冷知热。

女人们斗得死去活来,图的不就是一个良人,终身有靠嘛!

“咱们是小姐贴身侍候的,”紫苏板了脸训斥:“说话行事,就不能随着自个的性子来!你想想,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小姐还有活路吗?”

“我这不是跟你说说嘛?哪会蠢到在外人面前……”白前有些不服气,触到她严厉的目光,语气软下来:“我知道错了,下回一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