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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缱绻(83)

这家人真是极出挑的,男像月华照玉树,女像骄阳映牡丹,这三人到哪儿哪儿都得富丽堂皇起来,阿容进了屋里就这么个念头。

“见过大公主,见过谭大家,见过公子,见姚爷。”这一通见下来,阿容觉得自个儿就像是那楼子里的姑娘,头回来见客的,这么一想阿容浑身一抖,毛孔一张开,瞬间就冷得不得了了。这可好,自己恶心着自己了。

“诶,起起起,你这姑娘就是多礼,来过来我这儿坐着。”大公主一头拉了阿容坐到身边,一头又对坐在另一边的谢仪温说:“仪温,你看,可像是未然,那可不是跟未然像了几分,只是这眼神不对了。”

喝着茶的谢仪温放下茶盏看了眼说:“是像的,承邺,你爹要是见了,肯定得看着好哭一通。从前你爹就跟在姚大姑后头磨蹭,至二十了还是个好跟在后头玩耍的。要不是姚大姑去了,你爹也不会对家业上心……”

“叔,我爹已经过了!”姚承邺说自己的生死且不上心,说起父亲的生死时也是半分眉不皱的,可见这人要么是不关情,要么是忍耐力已经到了极处。

这时大公主出声了,瞪了谢仪温一眼说:“大过年的,不提这些,承邺自小和长青一块玩,难得如今还像从前那样,我们就当是多个儿子了。正好这姑娘像你那姑姑,这里我们又当多个女儿,儿女同增,谁也没我这福气。”

这时阿容“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不为别的就为大公主这句话。把姚承邺当儿子她能理解,人毕竟是当朝的大世家,可她算哪根葱哪根蒜啊。当下连茶也不敢喝了,弱弱地看着大公主,特希望刚才自己是幻听了。

其实说起来,大公主确实是在抬举她,也无非冲药王的面子和从前的旧情份罢了,反倒是阿容脑子里想得多。比如想那什么谢长青了,贵公子了,穿越女定律了之类的,阿容一想起这些来怎么可能不纠结,当即就恨不能是找个角落好好称称自己斤两去。

“这……小女怎么当得了,大公主抬举了。”阿容嘴角还挂着几滴水珠子,那模样要多憨傻就有多憨傻。

大公主看了直掩嘴笑,许是见惯了那些端端正正的大家姑娘,总觉得这姑娘有时候眼一闭一眨间藏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大公主是院墙争斗里长出来的,观察力当然不弱:“瞧这傻模样,真是招人疼。”

真是招人疼,这下阿容脸上的憨傻劲儿就一滞,僵在了上,这句话从前也有人说过,只是说这话的那人,终究还是疼别人去了。只有片刻的失神,阿容又把痴傻的笑挂在了脸上,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姚承邺忽然来了一句,顿时间让阿容觉得地狱也不过如此:“大公主认我做儿子没事儿,可不能认阿容姑娘做女儿,我可是瞧阿容姑娘顺眼又顺心,将来我打算是要抬进门里的。”

这下阿容没水可喷了,她想喷血三升以示清白,尤其是谢长青,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清白无辜的。阿容心说:“我天天在您眼皮子底下转悠,我就算想跟人发展什么奸情,那也一准儿得被您老人家先发现。”

不是……阿容心想着不对,为什么她要跟谢长青解释,没这道理,于是当即不看谢长青了,而是瞪了眼姚承邺:“我可不要嫁给你。”

“嫁……”姚承邺琢磨琢磨了这个字儿,笑了笑,其实他也没准备干教参,只是想借着今儿弄明白这姑娘的心思。嫁和进门是不同的,嫁是三媒六证八抬大轿入姚家的,而进门就差得远了:“阿容姑娘莫不是嫌弃我?”

这话问得多好听,阿容这会儿就只想上去胖揍姚承邺一顿,心说当时就不该救活你,合该你咽气嗝屁儿。这一急,脏话都从心底冒出来了,但是阿容嘴上还是有顾忌的,毕竟大公主和谢大家还在这儿呢:“不嫌弃,但不意味着就得乐意,您自是高高在上的公子爷,趋赴之人犹如过江之鲫,但这天下未必就得个个都趋赴。”

说句难听点的,你姚二又不是金银珠宝,不是谁都非追着捧着喊要不可。阿容这会儿心里全是气,这人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愿意,甚至连个提前知会都没有,这么突兀,对这样的大家子弟来说是大大的失礼了。

等等,如果是明媒正娶为妻,绝对不会这么失礼的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难道姚二还想抬她过门做妾小?想通了这个关节,阿容就瞪了姚承邺一眼,心里愤愤然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大公主和谢仪温在上,她又怎么敢乱说话。

这时谢仪温把话题赶紧揭开了,笑骂道:“承邺这孩子就是好顽笑,阿容别往心里去。你也是,打小就一张嘴没收敛,至今还是这副招人怨的嘴脸。”

姚承邺自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连忙就着台阶下来,把错认得彻彻底底的。而一旁的谢长青看在眼里,不由得浅浅笑了笑,因为他能明白现在阿容是什么样的心思。

初时谢长青也震惊与难以置信,但后来渐渐地看着阿容的神态举止,就明白了……

有些人总是这样,不需要言语就能看清楚,所以往往更能占得先机!

第66章 风雪里的相送与拥抱

在长青园里,大公主留阿容用过了晚饭才放她离去,又指派着谢长青送阿容回甲九三三去。

在这儿之前,大公主还特地叮嘱了谢长青几句:“你得劝劝这姑娘,承邺的话让她别往心里去,承邺这孩子也是的,堂堂药王的徒孙,将来是要有药师身份的,那是一句二句可以轻佻得了的。这孩子也真是不明事儿理,看着又不像是很上心,为什么非得在这时候说这不可。”

“母亲放心,这事儿我自会办妥当。”谢长青应道,在大公主面前一派的温如玉、缓如云的仪态。

大公主瞧着自然是心里再顺气儿不过,不管什么事儿,到了自家儿子这儿,那都能让她安心:“倒是有件事,还想跟你说说,你看凤西家的那几位姑娘谁比较趁意,这时年那几位姑娘也都不小了,该定下来了。从前由着你,也是知道你心里有块垒在,如今不也是时过境迁了么,总该对这事上上心的。”

说到了定下来的事儿,谢长青就微微垂了眼睛,扫了眼地面上自个儿的倒影,这才抬头道:“母亲,倾城容色,自是再好不过的,只是……”

说到这事上,谢长青不由得有些词穷,早些年可以说事忙年少,现在已经二十了,这些理由就推托不开了。在这会儿,谢长青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阿容的模样,眉眼怯怯地笑着,说不出的稚傻可人。

但是这时候是绝对不能说出阿容来的,这样只会让自家那母亲觉得阿容是个有心机的,而且是个好招惹人的。潜意识里,谢长青就不希望阿容在自家父母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或许现下还没明白,但总会明白的。

“只是如今的容家,早已经不是姚大姑在的容家了,您和姚大姑有儿女之约,却并未和如今的容家家主有约。且如今的容家,已是根基底里就败坏了,母亲且要细细思量着些。”大家族之间,只有利益,谢长青自然明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