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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缱绻(81)

“阿容,来见过钟药师。”黄药师压根就是一木头,他自个儿说得没错,他这辈子啥都懂,就是不懂女人,所以他更闹不明白眼前是什么个状况。

其实吧,阿容特想提醒一句来着,可眼下不是时机啊,于是只好在一旁默默地不作声。行过礼后,钟药师倒是极有先见之明地从手上退下来一药玉镯子给阿容,压根不待黄药师说。足见这钟药师对黄药师,那是了解得很透彻的。

就在阿容想这些的时候,屋外走进来一名药侍,拜了拜说:“师父,外头风雪大了,可要让药女们进来听您垂训?”

“有半个时辰了吧……”钟药时问了见那名药侍点头,这才说:“那就让她们进来吧,总该立立规矩,风雪都经不得,将来的施药制药之道又怎么捱得下去。”

待那些药女们进来,黄药师已经和钟药师一道坐在了主位上,而阿容也被黄药师安在了左侧的座儿上,说是要让她瞧瞧他是多么的仁厚,也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垂训。

“你好歹也算是她们的师姐了,安坐着,别跟坐了针板似的。”钟药师见她不安妥的样,不由得安抚了一句。

师姐……阿容还没来得及多琢磨这个词儿,就从人群里看到了小申的脸,这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黯,然后又低低地耷下头去,这下就真是如坐针毡了。

她总觉得这回见了小申,准会发生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64章 药女们的大师姐与祸根

从外边进来的药女身上,都积着些雪花,肩上裙角都有些湿了,一个个面带着笑,身上却透着寒意。阿容不禁哆嗦了一下,又迅速端坐了露出惯常有的痴傻笑脸来,一边的黄药师看了又不由得摇头。

这时药女们错落响起问安的声音,在药侍的指引下一一问候了黄药师和钟药师,让阿容没曾料到的是,那药侍竟然还领着药女们向她这边来,似是要给她问礼似的。这认知让她更加坐不住了,脚微微一用力,人就站了起来。

那名药侍这时指着阿容说:“这是你们的大师姐,也见个礼吧。”

幸是见礼,不是问安,要不然阿容觉得自己一时一刻也待不住,药女们行了礼,她自然得还个礼,还完礼后黄药师咳嗽了一声,说:“你们小姑娘家好说话一些,既然今儿你们师姐在,就让师姐领你们坐坐。”

“黄药师大人至好给人放水,瞧瞧又上我这做好人来了,本是该好好垂训一番的,但黄药师大人要做这好人,我也没话说。就让阿容领着你们坐坐,你们这大师姐对施药制药一事最执着,在旁的事儿上自然不灵泛,你们可别欺她。”钟药师说话间就和黄药师一起出了堂里,进内厢房去了,连带着那药侍也一并侍候去了,只剩下阿容和一干药女们在那站着各自发愣。

一见眼前的场面,阿容看了看药师们的背影,又看了眼齐齐看向她的药女们,不由得默默泪流满面,右手掐了左手一把,直觉得疼到没感觉了才撒手,心说:“我就知道这黄药师不安好心,竟然让我干这得罪人的事,这可不是把我扔她们眼里当针嘛,她们以后可少不得要记恨我。”

其实,阿容不知道,黄药师和钟药师并没有走远,在连云山还有个没写进规矩里的规矩,那就是“垂训见品行”,药师们会每年从来垂训的药女、药童里留下一二人做弟子,要是没有合意的,不留也不碍。

而阿容之所以没有经历过这件事,全是因为她已经是黄药师的弟子了,自然免了这个环节。

“也别看着了,都坐吧,我也是什么都不懂的。你们要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一二,我要是能答就一一答了你们。要我说别的我也不会说,就看你们有什么疑问吧。”阿容以为所谓的垂训,就是像年底老师考核学生一样,好就表扬,不好就指正,然后顺带的调养调养脾性。

她可不知道,她这话一说完,后头的耳房里俩药师各瞪了一大大的白眼,钟药师说:“你这徒弟真是傻得可以。”

“哪里是傻得可以,分明是傻到有余有剩了。”黄药师也不由得扶头额头,直怀疑自己的一世英名,将来会全毁在阿容这小小姑娘手里。

在药师们说话的时候,前头有名药女特小声地问了一句:“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当然了,只要是我能回答,必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们。”阿容心说,你们难道还能问天上有多少星星,地上有多少株草,人有多少根头发之类的问题,当然得问种药和炮制药材上的问题了。

也好在药女们初到,师房里教的东西毕竟少了些,很多药女至今还存着疑惑,正好这不是有位“大师姐”么,自然应该很厉害的。药女们一存着为难为难这位看起来痴痴傻傻的“大师姐”的心思,二是确实也有些问题需要答疑解惑。

于是一名药女站起来问道:“请问大师姐,罗生叶应该怎么种植炮制,如果出现了黄斑该怎么办,有黄斑的罗生叶药效会不会变化,还能不能入药?”

一问到药了,阿容就信心十足,于是也忘了小申的事情,这当然也有她刻意忽略的因素在:“罗生叶育苗后约寸余时入土,要选雨后的阴天,这时罗生叶最好成活。罗生叶好养,只是注意别浇烂了根,如果有黄斑病出现,就用二两图木律煮水,开锅后再滚一盏茶的时间,晾凉之后往罗生叶上喷洒就可以了。至于你说的罗生叶生黄斑会不会变化药效,答案是肯定的,枯黄的菜叶尚不能入菜,枯黄的药材又怎么可以入药。”

说到这儿,阿容顿了顿,心说自己好像还有什么没说的,啊……对了,是炮制,瞧她真是越来越不记事了:“药材和菜更要细心些,药材是给病弱之人服用的,所以一定要用心。至于罗生叶怎么炮制,罗生叶传统可以烘干,但烘干的罗生叶容易呈粉末状,这样对药材本身的口感有碍。所以罗生叶可以放在通风处阴干,不但可以保持色泽与药性,而且容易保持整株的完整。”

这长篇大论说下来,知的药女直接愣掉了,因为人来没想过,罗生叶还有这么多注意事项,罗生叶是最好种植的药材。就算生黄斑,一进了烘房成了粉末,谁还能看得出来,至于药效差什么的,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放在心上。

不过阿容这一手,还真把在场的药女给震撼着了,连带着在耳房里听着的俩药师也愣愣地互相看了一眼,药材晒干或进烘药房,那是最长见的,通风处阴干在卫朝压根没见人使过。

“你徒弟哪捡来的,小小一片治牙疼的罗生叶,竟然也能说出这么多门道来。”钟药师感慨了,从前不信别人说的,现在才知道,绝对不是这姑娘运气好,而是黄药师运气好!

摸了摸没胡须的下巴,黄药师颇有几分得意,全忘了刚才还怕自己的英名毁于一旦:“那是自然,你要是想听,她还能说出一大堆来。别说治牙疼的罗生叶,就是败火的青衣草她都能扯上个把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