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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缱绻(303)

“声声……”谢长青终于把这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了,只深胸臆间那些如同冬风冷雨的寒意只一瞬间就尽皆消散了去。

他的手还是有些颤抖,却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终究还心疼着。

“嗯,当我知道你就是秦安的时候,我跟自己说,欠了我的我要收回来,伤了我的我要还回去。可是,我得算是个没出息的,想得再好,预备得再充足,一看到你就什么也不管用了,所以我不收了也不还了……”阿容话说到一半,忽然被谢长青伸手一带就这么扑进了他怀里。

他的身上有雨的气息,还带着些暖融融的春意,这暖气一薰,阿容终于哭出声来。她一直不敢掉眼泪,总深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哭会让自己软弱。

有依靠的人才有资格哭,因为有人包容你的软弱,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声声,我的傻姑娘!”谢长青叹息一声,下巴支在阿容的头顶上,视线落下时,一根半白未白的发丝正对双眼,一滴泪随之隐入阿容的发丝里。

“朝如青线暮成雪……”阿容曾经念过这句诗,现在谢长青一经想起,便心疼得无可抑止。

两个同样心里泛着酸疼感的人,紧紧地抱在一起,阿容说:“长青,我们会不会有一辈子,如果有你得慢慢还,我也慢慢收……”

“当然会有,声声,我们成婚吧,就在这里。”看着阿容的那根白发,谢长青才惊觉他们蹉跎了多少时光,再不成婚说不定就一夜白头,就此老去了。

靠在谢长青胸口点了点头,阿容应道:“好。”

他们有先皇遗旨赐婚,各项礼仪也早就已经行过了,现在只合着他们俩的意愿就成。远在京城的周毅山也挡不住他们,至于大公主……

姐妹、夫妻、母子的情分终究还是比权势地位更让她看重一些,其实阿容的事儿要解释又如何解释不通,皇帝如果要打扫干净一些事,怎么有打扫不干净的。

就像当年姚未然和容当家的事一样,干净得就像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一样!

当谢长青拉着阿容的手出现在施晓和年玉面前时,两丫头眨了半天眼,愣是没法相信。再看他们俩亲昵的模样,哪里是一天两天能契合得成的,于是两丫头就更糊涂了。

走过廊下时,谢长青在“滴嗒”的雨声里说道:“声声,那时的事错多在我身上,我……”

阿容打断了他,其实事情前因后果,阿容都从黄药师那里问出来了:“不用再说了,从前的事不管谁对谁错,不要说对不起。”

眼神动了动,谢长青终于露出点笑来,那春风一般暖融融的笑意又重点染透了眉眼:“好。”

等得黄药师领着孩子们一回来,阿容和谢长青都各自揭了贴面,黄药师再一听他们的话就看着他们俩半天没眨眼儿。

“你们要成亲?在扬子洲,这不合规矩吧!”黄药师有些失神,他心说本来预备回来看戏,没想到一回来,两人竟然说起成亲的事儿来了。他就知道,自家这徒弟就是个没心气儿的,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弄明白,发现不能完全怪在谢长青身上,她就彻底软了。

“规矩早就立过了,该打点的打点好了,只要去礼部、宗府递个书就成。”谢长青这时知道了,他和阿容算是内忧外患,所以速战速决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黄药师也明白一点儿,所以也没有再说规矩的事,而是仔细琢磨了琢磨:“递书给礼部和宗府的同时广发请帖,请天下施药之人都来观礼。”

礼部和宗府会相应地发帖给百官和皇子王孙们,所以谢长青这边只需要发请帖给连云山和外山诸药师、药令们便可。

“也好,那我去安排请帖的事儿。”钟药师把这事揽下来。

一边的古药师一想:“那我去写递到礼部和宗府的文书。”

古药师曾行过科举,还是两榜进士,所以他来写文书当然再合适不过。

一看这情况,金药师琢磨着说:“那我去给你们备各项事宜,咱们爷和容药令大婚,当然得办得风风光光。”

“那我……等着当主婚人!”黄药师一想,得,他这做师父的好歹得得点便宜,捞了个轻便的活儿。

药师们各自有了安排,施晓和年玉这会儿则在一边儿小声说着话:“那位是平郡王?”

“你说我们俩看着大姑,结果大姑老早就没看好,回头见了爷我们怎么交待。”施晓哑口无言了好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叹了口气,年玉说:“那可不怪我们,不是我们没看牢,是平郡王太难缠了。你看这场面,咱们能看得牢嘛!”

“也是。”施晓“唉”了一声,愣是觉得眼前跟做梦似的。

这夜里安置了后,轮到施晓守夜,施晓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姑,您真要和平郡王在扬子洲成婚啊?”

“嗯,对。”阿容躺在被窝里应了一句,脚下正压着个暖水袋,正是舒服得不行的时候。

给阿容压了压被子,施晓接着说道:“大姑以后是回京城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呢?”

京城,阿容一想到这俩字就摇头,这辈子她是不想见周毅山了:“不回京城,以后叫我容半城吧,扬子洲大半都是我的哩,待在这里做土霸王还不好,为什么要回京里淌浑水。”

被阿容这句“容半城”逗乐了,施晓说:“行,那我跟着大姑。”

“放心吧,二哥不会责备你们,责备也没事,有我呐!”阿容笑着动了动身子,入夜时雨停了,湿气有些重,她老感觉半边身子都是酸胀的。

正在她动弹的时候,门外有敲门声响起了,施晓开门一看连忙行了礼:“见过平郡王。”

见是施晓,谢长青叫了声起,入得室内来时,递给阿容一丸丹药:“今天跟你一说话,差点把这给忘了,是药王看过你的病症书后炼的丹药。”

“师公最近在做什么?”阿容顺嘴问道。

“坐镇连云山,有他在各处的人也更安稳一些。”谢长青扶着阿容服下了药,从旁边的桌案上拿了针。

当谢长青的针落在相应的穴位上时,阿容顿时觉得酸胀平复了许多:“长青,其实按说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怎么遇上季节还是这么反复。”

施针过后,谢长青道:“你走得多了,又总是爱站着,怎么会不反复。”

“对了,我做的药膏在京里的反应还好吗?”阿容说的当然是枇杷膏,送到京里才月余,不知道百姓们的反应怎么样。

说到药膏,谢长青笑道:“效果自然不错,对于小儿来说比别的药更适口,这段时间反应还不错。只是你用琉璃瓶装着,成本就高了,以后改用瓷瓶。”

瓷瓶,阿容那会儿就看到了琉璃瓶,而且枇杷膏在现代就是一玻璃瓶嘛,所以也没往瓷瓶上去想,这叫惯性思维:“我想岔了,那就改用瓷瓶吧。”

“好了,歇着吧。”谢长青收了针给阿容盖好了被子,这就转身要走。却猛地发现自己的袖子被阿容拽住了,谢长青遂回转身来看着她,便见她脸颊上染着一层薄薄的粉色,在灯烛之下自是说不出的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