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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缱绻(288)

于是张暮城彻底没话儿了,吃完了把碗一放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再问了一遍:“真不想知道?”

其实阿容不知道张暮城指的是什么,不过冥冥中猜得到,或许和谢长青有关,可是现在她不是不想知道么,当然是很坚定地摇头拒绝:“对,不想知道。”

“那到时候别怪我做人不厚道,原本是想提醒你来着,是你自个儿不听。”张暮城把话一扔,然后就看似潇洒地走远了。

出了院儿,张暮城就愤愤然地看着一株开花的树瞪眼,然后嘴里嘀咕道:“活该你逃不出谢长青的手掌心儿,天天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去。”

而这时的开阳关守城里,谢长青正在和大公主遥遥相坐,母子二人谁也没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这俩都是能装擅演的,真要摆开了当然可以盘旋上很久。

“咳……长青……”谢仪温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间走了出来,看着这母子二人的模样不由得摇头,这俩要是肚子里有气有恼,就是这么个场面。

“父亲……”见是谢仪温出来了,谢长青连忙起身去扶。

在谢长青心里,父亲当真如山,他向来敬重不已。只是母亲有时候要捣些乱,比如这回……这让谢长青措手不及,一时慌乱之中走了步险棋,险到现在都还没能峰回路转。

由着谢长青扶到座上,谢仪温笑着看向儿子说:“别置气了,我好好的,也不是谁的过错,事先谁也想不到我会走那条路是不是。”

见谢仪温有心遮掩,有心替皇帝和大公主饰过,谢长青就恼得很:“父亲,那真的是您临了决定的吗,还是有人劝的!”

说这话时谢长青眼神灼为久地看着大公主,关于谢仪温的风雪夜失踪,大公主是黄雀,皇帝是螳螂。看着谢仪温是蝉,但实际上谢长青才是。

被向长青一问,正点着正题,谢仪温话就扯不下去了,一边是夫妻、君臣,一边是父子亲情,他都得圆着:“不要太计较了,总算我好好的,也没要了我的命,说明都还有分寸。”

“分寸?要真有分寸您能伤成现在这样,要真有分寸母亲和皇上都不能拿您的生死来作局。”谢长青其实很清楚一件事,父母看上去是恩爱无比,可称天下夫妇之典范,其实说白了只是个壳子。

他不点破,是因为他明白,点破了这壳子都没有了。一世夫妻到他们这份上,真叫一个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长青,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她是你母亲,千般万般始终是为你着想,你怎么还生了怨气。”谢仪温皱眉斥责着,眼里自也不免带了点暗淡之色。

“欺瞒、下药……父亲您还想听更多吗?”末了,谢长青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就如谢仪温所说,她是母亲,纵有千般万般不是,他也不能有怨气。

忽然大公主一拍桌案说道:“长青,她若真是声声怎么可能和皇上有段儿过去。长青,你细细察过没有,她自扬子洲出来不足十三,且有迹可查有证可凭,那时候皇上只是安亲王,他在哪儿?他连扬子洲的边儿都没沾过……”

顿了顿,大公主又接着道:“一个和皇上曾亲密到难舍难分的姑娘,但是他们却干净得像不曾见过,你不觉得其中有事吗?”

“母亲,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是声声,胎记、玉佩、相貌无一不吻合。至于您所提的,母亲终究还是道听途说了吧!”谢长青听到这些时也曾疑过,但终是相信阿容。

这局一布开,谢长青本想将计就计,也好自此从京城的水深火热城脱开身,但千算万算没算到阿容会如此绝决,也怪他把话说得太狠了!

其实谢长青更明白,所谓的怀疑阿容的身份,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阿容有放下连云山一切、远离京城、不涉权利的念头。

而大公主——一世骄傲,一世高在云上,权利地位都是她放不下的。

“不是最衷爱的人,也不是最期待的孩子……”所以才会放不下,若是最衷爱,若是最期待怎么会放不下……

记起这句话,谢长青一声苦笑,最伤人的话始终还是没有出口。他想,会被这句话伤的也无非是自己而已。

这时谢长青愈发地念起阿容来!

第227章 不舍得与不靠谱

有些人可以舍了你去得,有些人会为你舍得一切。

很小的时候谢长青就听过这句话,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句话在现实里是个什么模样。

但他很执拗地长成了个阳光灿烂的少年郎,以为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活着,没料到迎门一片阳光去,尽照在沟渠里了。

这一夜谢长青坐在谢仪温面前,不说话,也不喝酒,只是看着天空想起许多。

“长青,她是你母亲,这些年来里里外外尽职尽责,没有一丝对不住谁的地方。我知道你是个心里事事都通透的,但是不要想太多,对于我来说她很好……”谢仪温表情淡淡出尘,这才是个真正人里到外一世如玉的人。

其实,大公主不管表里私里,做得滴水不漏,就这些来说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母亲。只是有时候,伤害造成了总是很难弥补:“父亲,声声说过一句话,温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也许是那时候太小,所以记得分外深刻。”

这时谢仪温忽然笑出声来:“声声这丫头,比当年的姚大姑还有趣,我前些时候接到过梵城的信,说她和她娘一样,像神一样的思索、谈吐。”

“父亲倒是不疑……”

闻言,谢仪温道:“你心所向之她就是,你且不疑,我疑来作甚,要过一辈子的是你们!而且,声声是个好姑娘,就算没有容家的身份,照样是个好姑娘。”

听过谢仪温这句话,谢长青笑了笑,心中感慨万千张嘴却只喊了声:“父亲!”

只见谢仪温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别跟这儿温情,有温情冲声声使去,你赶紧把自家媳妇儿找补回来,她可抢手得很呐。”

“把您安置妥当了再说,近来还得回趟京里,少南不止一回催我回连云山,积下的事总要处理。”谢长青深感自己忙得很,还要抽时间顾着自家那儿媳妇儿别跑没了。

“京城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连云山有我在也翻不了天。”谢仪温说罢拍了拍谢长青的肩,接着说道:“去处理怕声声的事吧,总不能让你老是担着重任,既然拿我作局,我总得有点反应!”

但是在这件事上,谢长青却摇头了,道:“父亲,您安心养好身子,天下多少人还等着您去救治。这些扯不清的事还是交给我吧,做儿子的总得有点担当。”

话至此,谢仪温不再劝,只是回头看了眼廊下阴暗处,叹息一声道:“你母亲只是不惯,并不是不在意你,你也不要老惦记着从前的事。”

“是,父亲。”

八月里入京,谢长青在京里掀了点浪花,在这炎热秋日里,浪花自然显得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