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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缱绻(175)

进了诊室里,其实就是手术室,阿容尽量在有限的条件下,无限地接近现代手术室的配置,所以当谢长青进来时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了病患身上。

“伤的是第五至第九根骨头,第七根骨头扎进了内腑,现在要做的是顺着这下刀。你先准备下,我给病患施针。”阿容这话说完,却发现那病患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反而是特坦然的躺在那儿。

这下阿容可就奇怪了:“这位先生,你不担心吗?”

没想到那人特光棍地回一句:“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是啊,这里一位是连云山的当家,一位是药王徒孙,要是在这俩儿手下都没把命留下来,那他也真是命当绝。再说,这两位要是没把握,也不会轻易动手,万一失败了反而会污了他们的名声。一般的药师倒没什么,只是这两位可是不同的,所以病患很光棍地躺在那儿。

听得病患这么说,阿容和谢长青相视一笑,而谢长青则是出于对阿容的信任,这种信任从哪里来,连谢长青自个儿都不知道。

或许是当阿容特清楚的告诉他从哪里下刀的时候,也许是在他换准备时,阿容毫不犹豫地下针时,当然更有可能是病患的态度。

两人清洁过后,又备好了刀针,琉璃盏升起来时,整个屋子里一片白花花的光。谢长青拿着站到琉璃盏下头时,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睛,很快又睁开了:“现在开始计算时辰,声声,要是时间过长,记得待会儿行针过血。”

“好。”

随着这一声好,谢长青便运刀如飞,这有工夫的人就是不一样,没见过一刀就开了胸的,而且创口恰到好处,看来谢长青对人体还是有深刻的了解。

也是谢长青下刀快的缘故,血流得很少,病患甚至来不及反应,还在那儿跟小雨说话儿时,谢长青和阿容就已经凑过去看那根扎到内脏上的骨头了。

“还好,没有扎伤内脏。”这是阿容最庆幸的地方,要是伤了内脏,就真不是眼下的医疗条件能办成的。

戴着鱼囊手套,谢长青把骨头轻轻地拨出来,然后对阿容说:“取接骨膏来。”

接骨膏也是炼丹药的产物,用于骨折是再合适不过了,接骨膏会随着时间慢慢被吸收,里头的有效成分也正是对骨折愈合有利的。阿容把接骨膏递给谢长青后就在想,要是现代有这东西,哪还用一次骨折受两次苦。

那钢针、钢板总不能接骨膏一样被吸收掉,总是要再手术取出来的。而且这东西可比钢板造价低得多,那钢板动辄几千甚至几万,很有可能骨折所产生的费用多半都花在这里了。

只见这时谢长青已经抹好了接骨膏,接骨膏有个很奇特的地方就是见血则凝,当然水也一样。只不过片刻就已经紧实了。这时再去看第五根和第九根骨头,第五根的情况稍稍要好一点,只是骨裂,第九根骨头有错位,也需要导正。

“我得去行针过血了,先生,起针过血的时候会有点疼,你先把这颗丹药服下去。”阿容给病患的是止疼散,药效起得快,不过盏茶时间就可以起针过血了。

起针过血也是盏茶的时间,过了就再下大截十九针,这时谢长青已经把骨折处理好了:“声声,用生肌膏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谢长青在旁边没有看到生肌膏。

“用甘露膏,等等,你别直接用呀。”玉露膏和生肌膏都有粘合伤口的作用,但是更多的是生肉止疼消炎,所以往往还是达不到效果。所以阿容的方法当然是——缝针外加甘露膏,甘露膏止疼消炎收伤口的效果比生肌膏好一点,生肌膏的粘合更好。

见阿容拿了针线来,而且是根弯了的针,谢长青愣神后就往旁边退了退:“这是,缝合?”

呀,亏得谢长青一语中地就把词儿都说对了,可不就是缝合,阿容点头说:“就是缝合,加上甘露膏,伤口七天之内就可以大致愈合,不用再担心微小的动作都会撕裂伤口。”

缝完后,阿容见谢长青还在那儿发愣,就摇头说道:“不要太过依赖任何东西,有时候就需要相辅相承。”

原谅阿容,她是学中成药的,干的就是致力于把中药弄得和西药一样方便简洁的事儿。实习时也是中西医结合医院,所以当然是惯了不偏重其中任何一方。在她看来,中药有长有短,西医也同样有长有短,互补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这时我倒想起你从前的话来,医药并重,这天下不能只重药师。我毕竟不是精于刀针之术的,要是专研于刀针的医师来,肯定还能处理得更好。”谢长青这话可就说得阿容不敢苟同了。

在她看来,谢长青的“刀功”,应该可以说刀功吧,用句简单明了的话来说,那就是——已经有十成的火候了。这人原来还爱谦虚,谦虚也好,谦受益满招损。不过到他这份上,谦就成了揣着珍珠说是鱼眼了,谁信呐!

“声声,都掌灯时分了,你该饿了吧!”

可不是么,动手术的时候大约五点,街上还有太阳呢,这时候再看窗外,已经灯火辉煌了,要按24小时算,现在应该21点左右喽。

叫来小月细细地吩咐了好一通,又不放心地把小雨叮嘱了一遍,这才冲谢长青说:“咱们先去吃些东西,还是得回来守过了今夜再说,要不然我不放心。”

“也好,声声,你想吃什么?”谢长青这么问了一句。

就这一句让阿容醒过味儿来了:“你叫我声声猛一听还真别扭……”

阿容这话让谢长青直接无言以对了,让他这么叫的是她,说别扭的还是她,这叫公子难为啊!

好在阿容接着又说:“不过你叫着真好听,长青,你要是唱歌肯定好听极了。”

“想听什么?”既然这姑娘有要求了,那当然要满足她,谢长青就是这么想的。

“啊?噢,唱《风起》,这调子雄浑恢宏又不失悠扬温润,你唱着肯定好听。”阿容这就是随口一说了,她可难以想象谢长青唱歌是什么样子。再一想要是谢长青在现代,抱着个话筒往台上一站,怕是不开口都让人疯狂了,再一张嘴不得让人往死里沉沦么。

“《风起》?”谢长青心说,他得先找找调,还真是从没见人想听他唱歌的,他平时都是听人唱,今天要唱给人听,那这调真得好好找找。

于是不久之后,扬子洲灯火至灿烂处传来一阵如春风一般的歌声,把一曲《风起》唱得高时江河奔涌,低时如溪水泉声。

“风起,风起,八百里鼓声响彻,好儿郎铁马冰河……”

这时春怀堂对门的茶馆里,那位守候已久的陈遇之却面向夜色,让人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样的神色:“能确定那就是谢当家?”

“爷,绝对错不了。而且……小的还打听到,谢当家和盛药令似乎已经互许终生了。”那随从抹了把汗,心说爷啊,您看上的怎么是这么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