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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路(27)

顾翰澜点点头,九之六那一手棋,他的想法和程锦潮一样,但总觉得洛尘少了些什么:“师父,你觉得洛尘还需要加强些什么。”

程锦潮水收起棋子,轻声说了句:“他缺少一个在围棋路上引导他前行的人,他少一盏导航灯。他在迷惘,棋的世界太大了,没有坐标,没有引导牌,他自己走,走不出来。至于怀拙,他或许是一个非常好的导航灯,但只能远远看着,知道该朝哪个大方向。但是路这么远,他需要一个陪着他一起出发,引导他一步步前行的人。”

顾翰澜似乎有些明白,但不是非常明白:“师父是什么意思,难道洛尘还另外需要一个老师?”

“你错了,他不需要一个老师了,怀拙是个很称职的老师,做导航灯做得很成功。他缺少一个同伴,一个一起前进的同伴,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打对手。”程锦潮只能说到这里,他自己也不知道洛尘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同伴。

顾翰澜也不由得忧心起来,对于洛尘的忧心似乎是很容易就会跑到脑海里影响到人的思维:“师父,我……可以吗?”

程锦潮摇头,顾翰澜或许能陪洛尘一段路,但很多路顾翰澜尚且没有走过,怎么去引导,而且顾翰澜最弱的一点儿就是,活力不够:“他需要一个和他一样傻大胆的人,一起闯过去,你太冷静了,有些路在你眼里走不通,但洛尘这样的人能闯过去,自创一条路。”

程锦潮和顾翰澜同时想到,洛尘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人来引导,那个人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现?最好早点儿出现啊……洛尘的迷惘如果积存久了,再引导也没有用了,到时候就真不知道他会走到什么样儿的路上去……

第十八章 对手

更新时间2008-4-20 12:19:16 字数:3347

 林文史和袁君开因为明天有重要的对局,没有一起来,洛尘一个人坐在程锦潮的面前,感觉自己手足无措,那是跟楚怀拙一样存在的程九段,一位棋坛神话一般成长起来的棋士:“我想打电话给师父。”

程锦潮点了点头,不知道怀拙知道他的弟子要跟自己下棋会作何想:“打吧,我也很久没有跟你师父交谈了。”

“师父,我是洛尘。”

电话另一边的楚怀拙正好郭青榆下棋下得正欢,听到洛尘来电话,本不欲多理,但听到洛尘的声音中似乎藏着深深的疑惑与不解,便示意郭青榆先等等:“洛尘啊,有什么事,说吧。”

“师父,我突然怀疑起自己的目标,不知道该怎么样继续下棋。”洛尘的离家后久存于心的孤独终于在此时迸发,抱着电话低声轻泣。

楚怀拙听到洛尘微不可闻的哭声,内心不由得一阵疼,这可是他的弟子呢,遇上什么不可逾越的阻碍了:“洛尘,为什么会这样怀疑?”

洛尘摇摇头,如果知道大概也就不会这么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我的棋,偏离了我要走的和想走的道路,它自己走到了我也想不到的地方。”

“三百六十一颗棋子,就是三百六十一个人,你不是在指挥他们,是他们要落在什么地方,适合在什么时候落在什么地方。不是它偏离了你想要走的道路,而是你偏离了该走的道路。”楚怀拙长叹一声,早就知道这个弟子并不是那么好收的。

洛尘不解楚怀拙的意思,看向身边的顾翰澜和程锦潮,见他们也只是摇头:“师父,棋到底是什么?”

楚怀拙一怔,这句话洛尘不止问过一遍,他也一直认为,棋到底是什么应该由洛尘自己去寻找答案,而不是由谁来教他,什么是棋:“洛尘,棋就是棋,棋是本心,你下棋时心里想什么,棋就是什么。”

洛尘低下头,捻起一颗棋子,静静地看着手中泛着光芒的棋子,心中不由一震:“师父,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可是又不太能抓住,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楚怀拙听这话,也没再说什么,扔下一句:“你自己的路,自己走,我只能告诉你终点,不能告诉你过程,过程要你自己探索。”把电话一挂,洛尘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差点就要疯了,哪里有这样的师父,什么都不管,什么不能告诉过程,只能告诉终点。

程锦潮笑了笑,看看身边的顾翰澜:“看吧,我就说怀拙是个很好的导航灯,但不是一个很优秀的同伴。因为他一直坚称他是天才,天才往往是一不小心就到了别人一辈子到不了的境界,所以天才没有过程,只有结果。”记起楚怀拙当年讲这话时的情形,程锦潮笑得愈加大声,忽然又收起了笑,定定地看着洛尘:“我知道了,你也是因为进步得太快,一不小心就到了别人很艰难才能到达的地步,于是你才会迷惘,才会不知所措,而你的师父又不知道该怎么引导你,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儿。”

顾翰澜看着发了疯一样的师父,又看看洛尘,洛尘有这么像天才吗:“师父,我没有遇到过他这样的情形。”

“因为你还不够天才,你学了九年棋,才学到今天这样的境界,当初怀拙学棋,只用了三年的时间,追赶上了学棋学了十年的大师兄。而洛尘,竟然只用半年多的时间,有了现在这样的棋力,想想看,等他学九年棋,会是什么样子。”程锦潮故意不说完,留给顾翰澜去想,顾翰澜表面谦和,其实骨子里的傲气,做师父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顾翰澜听得心惊,半年……是啊,他从来没想过,洛尘如果像他一样学上九年棋,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师父,那么洛尘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吗?”

程锦潮不记得楚怀拙有出现过洛尘这种状况,摇了摇头:“不知道,怀拙似乎只是有点呆,还不至于变得洛尘那样儿。”

“那还是有问题。”顾翰澜低声说了句。

程锦潮落坐在棋盘前,手执黑子重重拍了下去,把洛尘从无边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洛尘,下棋吧。”棋者与棋之间的问题,当然是用棋来解决,何况也实在想不到其它的方式。

顾翰澜悄悄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程锦潮和洛尘。

洛尘轻轻一有一手没一手的应着,程锦潮无奈地摇摇头,把手中的棋子越拍越响,虽然平时他不喜欢拍子,但今天,他希望用一声一声棋子落枰的声音来敲醒洛尘。

洛尘又眼虽然看着棋盘,心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眼看棋局越来越乱,优势劣态越来越明显,洛尘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程锦潮要不是憋着,早就摔子而去了,对于这样一个不尊重棋局和对手的棋手,没有下的必要,如果洛尘不是楚怀拙的弟子,如果洛尘不是一身迷惘没办法解决,程锦潮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客店里的花经风吹入窗内,落在棋盘上,洛尘看着忽然闯进来的花朵,思绪完全落在了轻轻晃动的花瓣上,心想:花真是随性,落到哪里,就是哪里,不需要想那么多错和对。洛尘一拍桌子,恍然大悟,对了,落到哪里就是哪里,管它什么定式、布局,哪时不是可以下棋的地方,十九路的棋盘,哪时不是为棋子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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