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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国医(出书版)(50)

“快,快离开这!”

“去哪?”

“离开扶风。越远越好。”

又夺路而逃,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来到扶风的市集街。郑成议想敲开一户人家的门,暂时躲一躲,但开门的人一看郑成议黑衣蒙面,吓得赶紧把门关了。只好接着跑。隐约还听得见官兵在后面追赶的脚步声。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杨怀三再也跑不动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被一块大石头绊倒了。杨怀三的左腿膝盖磕在了锋利的石头上,杨怀三惨叫一声,鲜血从膝盖流了出来。

义妁和郑成议又赶紧跑了回来。

“大叔,怎么啦?”义妁焦灼地问。

“你们快跑吧,不要管我了,义妁快跑吧,大叔跑不动了。”

“不,大叔,我不能丢下你!”说着,用牙齿从自己的衣衫撕下一块布,手脚麻利地给杨怀三包扎起伤口来。

“义妁,没有用的,我再也跑不动了。不要管我了,你们快跑吧。”杨怀三躺在郑成议的怀里,有气无力地说,“少爷,请你好好照顾义妁。”

“不!大叔,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起来,大叔,我们扶着你走……”

这时,官兵又追上来了。

郑成议拉着义妁就要跑,义妁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哭叫道:“公子,你一个人走吧,我要留下来照顾大叔。”

“傻孩子,你照顾我干什么,你还年轻,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死了也值了。你好好活着,将来救治更多的病患。快走啊,快走啊,义妁!”

杨怀三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义妁却突然跪在了郑成议的面前:“求求你了,你快走吧,我会对他们说是我们自己逃出来的。”

“义妁!义妁,你这是怎么了?”

“公子,求求你了,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义妁,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何不跟我一起走啊?你放弃了吗?你绝望了吗?”

“我放弃了,我绝望了!我服输了!我终究打不过命运。”

义妁哀号着:“求你了公子,快走吧!快走啊……”

郑成议心如刀割,大滴大滴的泪水流了下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郑成议刚走,官兵就追了过来,不料那些官兵没有抓他们,而是继续朝郑成议离开的方向追去。

义妁急得大叫:“我在这里,我就是你们要抓的逃犯!你们过来把我带走啊,我再也跑不动了。”

那群官兵这才折了回来,义妁仔细一看,领兵的正是狱长。

狱长长叹一声:“我有意放你一马,你却自投罗网,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

说着,又命令道:“把他们抓起来。”

一束阳光从天窗的缝隙射了进来,给阴暗潮湿的牢房带来一丝活气,义妁揉揉惺忪的眼睛,心想该到辰时了吧,该敲一下胆经了。不管什么时候,每天义妁总会抽出一刻钟的时间来敲打一下胆经,这是义妁总结出来的特别的养生方法,同样她也把它告诉了每一个需要它的病患。

胆经是一条从头到脚的经络,而大腿外侧的胆经最容易积聚寒气,寒气就会阻塞经络的流畅,从而使体内的垃圾废物都堆积在这里,这也是女子大腿通常比较臃肿的原因。敲胆经就是敲打大腿外侧上的穴位,通过强刺激,使经脉通畅,把体内的废弃物排出去,每天一刻钟,随时随地都可。

但如此简单的方法相信的人并不多,义妁每次都要费很大的口舌,才使得那些病患将信将疑,正所谓“道日用而不知”,大夫可以医病,却不可以医命。只要义妁做了,至于结果怎样,她也不在乎了。

“义妁啊,你在做什么啊?”

杨怀三也醒了过来,打了一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

“小女在敲胆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敲胆经啊。”杨怀三也知道敲打胆经的好处,自从义妁告诉他后,他抱着怀疑的态度实施了半年,原本肥胖的大腿和臀部瘦了一圈,走起路来轻便多了。

可现在杨怀三心灰意冷,哪有心思敲胆经呢?命都快没了。杨怀三提醒义妁道:“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小女知道,如果郑公子拿不出证据,我们有可能被砍头。”义妁一边敲打,一边回答,性命攸关的事情她却如此轻描淡写。

杨怀三吃了一惊,“难道你不怕死吗?”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怕又如何?”

“可是大叔怕,大叔虽然是个男人,可这几天我快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了。你看我的眼泪又出来了。”杨怀三抹了一下眼睛,眼圈红红的。

义妁也流泪,只不过留在心里罢了。她无奈地笑了一下,“小女也有些遗憾。”

“喔?什么遗憾?看大叔能不能帮你?”

“小女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一丝悲哀掠过义妁白皙秀美的脸庞。

杨怀三安慰道:“或许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呢。”

义妁苦笑了一下,并不作答。

“其实大叔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只是你为了不让大叔感到难过,所以你故意表现得很轻松,是不是?”

第七章砒霜(11)

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把义妁藏在心底的悲伤全部调动了起来,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义妁赶紧扭过头去,揉了一下眼睛。

“如果你想哭就哭吧,也许这是我们生命历程中最后一次哭泣了。哭过之后,上刑场的时候,我们不要哭,好不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杨怀三已经泪流满面。

“大叔,求你不要再说了。”

义妁终于克制不住的情感,抽泣起来。

杨怀三心里叹道:“可怜的孩子,如花似玉的生命。老天为什么不长眼睛啊。”

午时三刻,郑成议承诺的时辰已过,杨怀三和义妁被冷酷无情的官兵押送到了法场。照理,女子死刑并不公开,多是三尺白绫,可扶风县令认为义妁的罪行重大,恶意下毒,而且还是一个大夫,罪上加罪。所以决定和杨怀三一样砍头示众,以警诫扶风那些居心叵测、惟利是图的大夫。扶风县令很是得意,以为自己替扶风的父老乡亲干了一件大好事。

这最黑暗的一天,可天上的太阳却很灿烂。

扶风的老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拥挤在法场的四周,法场附近那条并怎么宽阔的街衢,从这头到那头,凡是能望见断头台的地方都挤满了看客。无论尊贵与卑贱,摩肩接踵,你推我搡,企图抢占绝佳的位置,最近距离的一睹扶风第一名医义妁留给世人最后的容颜。

杨怀三和义妁都穿着囚服,项戴枷锁,脚上铐着脚镣,一步步向断头台走去。杨怀三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目光呆滞,神情萎靡。而义妁,却面无惧色,微笑的眼睛里有一种忧虑的风情。

杨怀三悲戚地说:“义妁,黄泉路上有你作伴,大叔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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