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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171)

他尘暗这辈子还没有被女人这样气过。不甘心地在她面前下跪,从阴影中走出来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无奈地对她宣誓效忠,结果这女人把一根箫管递给他,对他说她闷了,想听箫声。尘暗根本不会吹箫,结果她冷笑一声,把屋里容遇用过的乐器,甚至乎掰下来的叶子扔在他面前问他:

“那你会什么?叶笛会吗?”

尘暗摇头,又听得她说:“不会?那你凭什么代替他照顾我?”

尘暗舒了一口气,心想学就学,大不了拖着,反正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学到的。

她眼珠子一转,说:“不懂音律,那就总还会干别的事情吧?”

他以为她放过他了,谁知道这女人每天想着法子折磨他,听不到箫声便让他舞剑,他是会剑法没错,可是一直不停地耍一个下午的剑,任谁都会崩溃,更离谱的是这顾六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最害怕的是老鼠,让丫鬟到山下买来一大笼子的田鼠放出来在院子里,说要欣赏他用精妙的剑法杀田鼠,他流着冷汗干掉了所有的田鼠后等来的居然是一顿田鼠晚宴。

他开始明白这女人的思维跟一般的良家妇女不可同日而语,在顾六对他开始新一轮折磨之前,他终于很聪明的下跪说道:

“王妃,尘暗愚笨,王妃若有差遣,尘暗万死不辞。”

流芳笑嘻嘻地放下手中的盘子,说:“萱儿这丫头糊涂地把一斤绿豆和一斤红豆混在了一起,可是今天忽然想吃红豆沙,本想让尘护卫你帮帮忙把红豆挑出来,不料尘护卫有颗七窍玲珑心,那就免了。”

尘暗心里面那叫一个恨那,可是又发作不得。

“你告诉韩王,就说我想回陵州,明天天亮就出发。”

就只是这样?尘暗想,可恶的女人,早说不就好了?

谁知道在回陵州的半路上,王妃就变成了那个叫萱儿的丫鬟,而顾六,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身男子的装扮,提着小包袱对他说:

“我要到禹州长洛关去,你要跟来吗?暗卫是你的手下,你替本王妃管好他们的嘴,不许让百里煜知道了,就当作是韩王妃一路顺风回到陵州。你说过的话你要记得,如今我才是你的主子,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到他身边去,你不是也想回到他身边在战场上杀敌吗?如果你硬是把我带回陵州,想清楚了,会有更多恐怖的事情等着你。”

她带着笑轻轻松松若无其事的表情真让他气愤却又懊恼沮丧,而实际上她也说对了一件事,他也想回到韩王身边……

他们混入张恩的队伍里也不过两天,大军已经与禹州守军交战两日,攻下长洛关后,她见到遍地尸骸,终于忍不住大吐特吐。

他的王爷,到如今还以为王妃安全地呆在陵州呢。

“阿尘,小六,还不赶快回伙房?张先锋昨日吃过你们做的面食,今日还想吃呢!”伙头军李大扯开嗓子喊他们回去。

晚上又是夜行军,据说赵王彭子都的军队已经攻克了禹州的郓城,戴着修罗面具的白袍将军也领兵占据了禹州安庆,正对靖山王顾怀琛据守的平营关虎视眈眈,所以韩王的陵州援兵正赶向安庆……

伙头军照例走在后续部队中,一直到第二日巳时才到了安庆的一处平地安营扎寨。流芳累得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拿着到有气无力地剁着白菜,尘暗不知道被李大喊去做什么了,这时忽然身后有人问:

“今天吃的是什么?”

“白菜汤,窝窝头。”流芳头也不回,反正每日都有人问,反正问来问去吃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煮个清粥,待会儿送到主帅的营帐去。”

主帅的营帐?流芳终于有了反应,正要转身去问,忽然身后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肩,惊讶地叫了声:

“小六?”

她转身一看,很熟悉的一张脸,可是喊不出名字,那人笑着说:

“不记得了?我是宋起纲,当初劫了你们王妃的船,你还给我们做过几天饭……”

流芳吓得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她瞟瞟一旁正在和面的李大,猛地打眼色,宋起纲马上明白,流芳拉着他走出了伙房,小声说:

“宋大哥,求你了,我家中老父年事已高,我只能冒充男子顶替他服役,你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小六,当时你不是跟着王……那个哑巴跳了海么?”

“此事说来话长,宋大哥,你一定要帮我守这个秘密!”

宋起纲点点头,“你一个女子躲在伙房始终不方便,不如到张大哥的营帐里当值,也免去了劳累之苦。”

张恩?她摇摇头,婉拒了,问:“宋大哥,好端端的为什么主帅突然要喝清粥?”

宋起纲也不清楚,他只是传令的。流芳问不出结果也只好作罢。可是当天晚上她就被人带到了张恩的营帐里,张恩还是粗豪汉子一个,但是一身盔甲,眉宇间尽是英气,当起将领来也有模有样。

“以后你就专门负责本先锋的饮食起居。”他说话时居然也掷地有声,瞪了流芳一眼,斥退了兵卫,走到她面前说:

“你不知道冒充男子服役是要砍头的吗?胆子还跟以前一样大啊!你真的叫小六?”

流芳点点头,一旁的宋起纲给了她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说:“我只是稍稍跟大哥提起你,他就……”

“就什么?难道我会吃了她不成?老子偶尔想做件好事都不行吗?小六,把你这身寒碜的衣服换掉,老子看了碍眼……”

就这样,流芳就留在了先锋大帐中,尘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顶替了张恩一名亲卫的位置,也在大帐中当起护卫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千千结 3

主帅营帐中,容遇仍是一身玄黑锦袍,上绣金蟒,腰束白玉带,神色冷漠,张恩跪在地上,不时用眼光瞟着一旁嘴角带笑的容青。

“上回在青鸟渡,是谁教你在小船上装满火药乘着东风去烧北军的船的?”

“回王爷,是属下……属下灵光一闪想到的,虽不是妙计……”

“谁说不是妙计?本王想问你,若是那日东风不至,你又该如何?”

“若东风不至,我军可往敌方巨舰的船帆上射火箭,烧毁了船帆后,再让士兵乘数百小船与之缠斗,利用大船不及小船灵活的弊端,泼油放火烧船或是让敌船之间互相碰撞,我军乘小船尽快渡江……”

“那急行军时在马蹄上裹上棉布悄声也行也是你的主意?”

“禀王爷,是的。”

容遇挥挥手,张恩告退。回到营帐中见了流芳才舒了一口气,才记得拭去额上的冷汗,她正在百无聊赖地吃着花生,张恩抚额道:

“我们那位韩王爷真的是狐狸托世的不成?我张恩看起来有那么窝囊吗,又不是第一回打胜仗……”

“就是就是,”流芳笑嘻嘻地接口道:“虽然计策不是你想的,可是懂得任用人才也是先锋您的本事啊,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