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云深不知处(69)

“失手就伤了她,不失手岂不是要杀了她?我看你现在最好去换一件礼服,沾着别人的血,你的婚还结得安稳吗?”

程可心低头一看,亮缎礼服上果然有几滴殷红刺目的血迹。她看了他们一眼,恨恨地说了一句:

“范家霁,你好自为之。”说罢匆匆的走了出去。

伤口一直往外渗着血,一挣扎,血流得更甚了。明川一把扼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抓起地上的礼服撕下了一大块白布,家霁可怜巴巴地看着那件被毁得不成样子的婚纱,心疼不已。

“别乱动,再动,你的血都要流光了!”他用白布仔细地给她擦干净手上的血。

家霁倔强地说:“流光就流光,反正,这是我欠你的。流尽了也好,我们两不拖欠!”

明川瞪着她,一脸怒气,她真不知道她这句话会令他有多难过吗?

家霁知道他现在很生气,别过脸,不去看他。他却怒极而笑,用有力而低沉的声音说:

“你以为这样就能还清吗?你欠我的,你要用一辈子来还!”

家霁怔了怔,他的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执着和深意。

“要出去了,宾客都到了。”启新拿着药箱匆匆走进来,明川接过药箱,不理会启新着急的神色,慢条斯理地打开药箱拿出纱布药水给她消毒上药包扎。看见她发红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他关切地问:

“很痛是不是?忍一下就好。”

手很痛,但是心更痛。她看着他,开口叫了他一声:

“明川——”

泪水便跌落在他的手背上,他觉得那温度几乎要烫到他的心里去了。他询问地看着她,她嘴唇动了动,说了三个字:

“不要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出这句话来的,她坦白地、期待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有了勇气去面对自己总在逃避的问题。听到这三个字,明川的表情由愕然到不解,再由惊讶到喜悦,再由喜悦到平静……

他看着她笑了,一切了然于心的样子,褐色的眸子闪耀着温暖的光芒,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说:

“家霁,你终于肯承认这个事实了?”

“什么事实?”她不明所以地问。

“我爱你,”他悄声说,在她的眉心印上一吻,“你也爱我。”又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所以,你要相信我,等我。”

说罢,果断地站起来,转身跟着启新走了出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不知被什么塞得满满的,可是又觉得莫名的忧伤。

“霁霁。”天朗走了进来,“衣服修好了吗?”接着马上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和她手上吓人的血污,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吧?”他抓过她的手,“怎么弄伤的?”

“不小心弄的。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

他帮她收拾好工具,“我们回家吧,霁霁。”他不想她再留在这个地方。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家霁已经走出了化妆间的门,向着那一大块草坪走去。他快步走上前去拖着她的手,那边的宾客已经就坐完毕,前方搭建起的玫瑰花架下,新娘和新郎站着牧师面前准备宣誓和交换戒指。阳光下他是如此的耀目,神采飞扬俊朗不凡,家霁怔怔地站在那里,不免有点眩晕,天朗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仪式开始了,牧师说了一大通话后,问道:

“洛明川,你是否愿意,不论生老病死贫富与否,都和程可心不离不弃,相爱终老?”

明川笑意盈盈地看向程可心。

家霁抓紧了天朗的手说:

“天朗哥哥,我们走吧。”她转过身去,明知道就会看见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来呢?也许她只是想让自己的伤心有一个尽头罢了。

明川沉吟不语,牧师奈着性子再把问题问了一遍,面纱下的程可心着急而期待地看着他,他笑笑开口说:

“我、不、愿、意!”

众宾哗然,程可心一把扯下头纱,吃惊愤怒地指着洛明川说:“你——”

明川看向震惊的牧师说:

“我不爱她,如何能与她相爱终老?我不愿意欺骗神,也不愿意自欺欺人。”他转身走向正想要离开的家霁,不顾她脸上震惊的神色一把拉住她,对着众人说:

“我爱的人,是范家霁。”

天朗被动地松开了家霁的手。

家霁茫然地看着明川,明川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俯下头给了她深深的一吻。

众人哗然,一众记者纷纷上前拍照采访,启新挡在他们面前开路,明川握紧家霁的手走向停车场。家霁回头看着天朗,那个陪伴她多年的男子一身落索地站在原地神色落寞冷清。他还是松开了她的手,这是第几次了?好像每次的理由,都是为了更好地爱她……

更好地爱她,就让她自由,让她幸福吧。

天朗苦笑,眼中尽是深深的伤痛。

放了她,也放了自己,并不是每一份执着都会让人喜悦欣幸。

程可心无法接受这样的突变,她快步走向自己的父亲,程如海刚想过去拦住明川,却被两个穿着黑西服来观礼的男子站起来拦住。

“程如海先生是吗?我们是国际刑警,现在有一桩商业罪案要请程先生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不——”,程可心看着父亲被“押”走,再看看混乱不堪的现场,宾客嘲讽的眼光和刺耳的笑声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尖叫一声疯了似的冲向停车场。

“你要带我去哪里?”家霁被明川“塞”进了车子,扭头看见那些飞奔过来的死心不息的记者,她不由得眉头大皱,明川帮她系好安全带,说了声“坐好”,就飞快地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家霁坐立不安,“这样不行,明川,你听我说……”

明川笑望着她,“你知道这次的新闻会有多轰动?”

家霁沉默不语,天朗那边,自己的父亲、还有洛家和程家都被牵扯进来了。她连想都不敢想,明川看出她的担心,收敛了笑容,握起她那只受了伤的左手,说:

“还想躲到天朗那里吗?还想向程可心妥协吗?我不允许,家霁,你听清楚,我不允许你再从我身边逃开。”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敢那样,不管是你家的公司还是天朗家的家业,我统统收购了吞并了……如果你不想他们一无所有,就乖乖的呆在我身边……”

“你威胁我?”家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生气地说:

“连程可心都能威胁你,我为什么不能?你这个傻瓜,居然狠得下心来……”

“你知道了?”家霁讶然,却如同放下了心头大石,“你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关于我母亲的事,我父亲难道会袖手旁观?我已经在半个月之前辞去了宏安集团的职务,家霁,你什么时候能无条件地相信我能够保护自己,保护你?”

家霁垂下头,“是啊,我是杞人忧天了。”连她自己都开始埋怨自己的愚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