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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53)

“把你们店里最厚的外套拿出来!”

店员变了脸色,好像遇到警匪片里的劫匪,奇怪的不是要钱,而是要衣服。有个机灵的马上拿过一件短大衣给他,他一只手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票子抛过去,说:

“不用找了,你们当作没看见这回事!”他抓起外套仍然拖着她走出店门,把她的两只手塞进外套袖子,从前面牢牢的套住她,在她背后“刷”的一声拉好了链子。

“你疯了,洛明川!把衣服穿反了!”她气恼得大叫。

明川不说话,拉着她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她挣扎着已经到了车门,她大声说:

“我不要跟你走,放开我,难道你觉得我就这么好愚弄吗?!”周围稀落的几个人听到声音都往这边看过来。已经夜深了,街上只有寒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她的声音尤为突出。

“如果你不想我抱着你一直走几公里路的话,你就乖乖地给我上车!”他低下声音威胁她,拉开后座车门,她被动地上了车,别过脸不看他。他坐进来,对前面的启新说:

“开车吧。”

家霁伸手到后背想要解开衣服,明川皱皱眉按住她的手,帮她把链子拉下,脱下衣服。

“不要动!”他警告地看她一眼,沉默的她倔强地扬起小巧的下巴,任由他给她重新穿好,拉上链子。

他的手触到她冰凉的手指,不由得把手掌覆在那上面。一股温暖从掌心传来直透心间,她僵硬地把手抽出来放进衣服的口袋里,他的手掌一下子落空,心里也似乎空空如也。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沉默着,也没有说话。

车子到了公寓的停车场,家霁却不下车,她的眼睛看着前方,问:

“开完记者招待会,你和她就会订婚,或是结婚,对吗?”语气平静得如风暴来临前的黑夜。

明川不说话。

“也许你是为了我或是为了我身边的亲人,或是其它的什么理由才会这样做。可是对我而言,你却是背叛了我对你的爱。如果你真的爱我,别人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要我死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样的爱透明、纯粹,没有机心和利益关系,我曾以为自己那么的幸运,可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铺垫一个我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她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说不出话来了,推开车门就走了出去。

“我们……算了吧。”她“嘭”的一声关上车门,明川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可是,他还是没有动,隔着车窗看着她走进了电梯。

明川的心忽然一阵创痛,酸楚莫名的情绪在胸腔内翻江倒海,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心脏,然而她的那一句“算了吧”宛如一把利刃在报复似的直刺心窝,痛得他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他就那样坐着,任由心里的难过痛苦潮水般在身体内蔓延开来。

原来,这就是一刀两断的感觉啊……

良久,前面的启新才开口问:

“部长,你……还好吧?”

“回去吧。”他说,接着又是好一阵子沉默,然后才开口问:

“东部油田那边准备得怎样了?”

“差不多了,人已经找好,都是自己人,各自家里已经打点过,不会有问题的;缅甸游击军那边也已经联系好……可是,你要亲自去?那帮人没有什么国际信誉和道义,很危险……要不,我去?”启新担心地问。他是明川的中学同学,后来家里因股票危机破了产,父母都相继离世了,明川的父亲帮他还清了债务,还送他去念财经和学武术,所以他毕业后就到宏安当了明川的助理和保镖。

“不用。”他简洁地拒绝了。反正,刚才那一刻,他就有种想死的冲动了。他伤她伤得那么深,她还会原谅自己吗?真如她说的那样,因为有爱就可以不顾一切?他苦笑,程可心或程氏集团为了促成这桩婚事必然会清除掉一切的障碍,她的家人,她自己可能都无法幸免。

不自由,好像是一种宿命,纯粹无瑕的爱,好像是一种奢侈。

第三十七章 云深 2

一个星期过去了,苏菲惊讶地发现,家霁好像没变,却又有什么是变了的。她越来越勤奋,设计图画得越来越好,手制衣服的水平也大大提高了;也像从前一样爱笑,爱闹,可是眼神一恍惚起来却是空洞无比。她常常黏在工作室里一整夜,有时徐云清早回来推开缝纫室的门会发现她蜷缩在一堆凌乱堆放着的布匹上睡着了,满脸疲倦之色。

“家霁,老赖在这里要交住宿费的!”徐云打算把她轰走。这哪里能住下去?连床象样的被子都没有。

“老师,你就从学徒费里扣就好了。”家霁笑吟吟地看着她,她一时语塞,家霁又低下头去裁手中的布。

家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明明应该毫不犹豫地搬走,可是总提不起决心,但又害怕回到公寓去,那里哪怕是一张凳子一个茶杯都可以毁掉她的坚强。

接下来报纸铺天盖地地大肆渲染明川和程可心的婚约,她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朗倒是一星期没有露面,但是街头的海报大幅大幅地在宣传即将到来的新年音乐会和他个人的钢琴演奏会。家霁今天一走出学校的门口,就看到那粘贴在车站站牌旁边的海报,天朗拿着指挥棒神情优雅自如,合身的礼服更衬得他挺拔傲岸,她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出神,忽然觉得自己当初放开他的手是这样的正确,这样的不悔……

直到身后响起一把温和醇厚的声音:

“与其看平板的海报,不如看看真人来得立体可感。霁霁,想我了吗?”

家霁转身看着站在身后一脸亲厚宠溺笑容的天朗,舒心自然地笑了笑,“天朗哥哥。”

他走近她,拨开遮住她眼帘的一绺额发,想看清楚她眼中可有伤心忧郁的情绪,幸好,什么也没有。家霁伸出手掠好头发,不着迹地避开他亲昵的举动,“天朗哥哥,最近很忙吧?”

他越来越不喜欢她对他说的客套话了,是敷衍也是逃避。“告诉我,你冷静好了吗?”

她的眼神瞬间有点黯淡,但很快又恢复了神采。

“天朗哥哥,我一直都很冷静,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走,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上了一辆公交车。家霁却有些吃惊,他从来没有和她坐过公交车,天朗和她坐在最后一排,仍然握着她的手,不放开。

“很惊讶吗?”他侧过头好笑地看着她,“我就不能陪你坐公交车?”

“明天报纸的头条肯定是说某钢琴王子被人拐骗上公交车……”家霁嘀咕一声,看着他郁闷的表情不由得破颜而笑,“要带我到哪里?”

车到站了,他和她下了车,他指着前面的一个场馆说:“到了。”

家霁一看,原来是海洋馆。她的脚步忽然定住了,眼中忽然多了一种不明意义的情绪,她看向天朗,天朗温柔地看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