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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5)

任晴芳拽住宋心仪,不让她再说下去。海欣的脸色却变得及其难看,盯着她们说:

“既然是你的男朋友,那就应该管好他,自己的感情出了问题,却来怪别人,真是好笑。你那么配得上他,他还送花给别人,你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吗?”

“承认了是吧?你就是那只狐狸精!”宋心仪大声说。

“你说谁是狐狸精?!”清宜的火气也大起来了,任晴芳她们摆明了是要欺压良民嘛!“现在这个时代,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不可以?海欣,你放心,我们一定支持你!”

海欣哭笑不得,怎么这事越讲就越说不清,本来清清白白的两个人,几分钟之内就成了亲密的爱人关系了?她刚想开口澄清,任晴芳却抢先一步说:

“这几个人,不是草根阶层就是家里缺乏管教的,难道还能指望她们讲点道德吗?心仪,我们走!”

“你说什么?说清楚再走!”家霁脸色煞白,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秀逸她们也气愤起来,抓住要走的宋心仪的手,宋心仪用力一拉,偏偏此时她们松了手,宋心仪整个人向后跌倒在地。

“好啊,还敢打人!”旁边的女孩子蜂拥而上,要为宋心仪出一口气,和海欣她们几个拉扯厮打到一块了,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包括家霁晴芳,还有那心知肚明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海欣。

事情的结果就是,所有参与打架事件的人都被怒气冲冲的校监带到了训导室。基本上,每个女生都挂了彩,不是青紫的瘀伤就是指甲留下的红色划痕,脸上手上都有。

“你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任晴芳,为什么打架?”

晴芳依然高昂着她那高贵的头,沉默不语。校监是个胖胖的却很有威严的中年女人,她指着海欣问:

“裴海欣,是你们带头闹的事?”

“这是一场误会!”海欣说,“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叫什么明川的人,是她们,居然说我抢了她的男朋友,才打了起来的……”

“裴海欣,敢作不敢当,我鄙视你!”宋心仪恨恨地说。

“还吵!我已经叫了你们的家长来,家长没来领你们,都不许离开!”校监说,“才多大的女孩子,就为了争风吃醋打起来了?以后还的了?!”

这时,传来了两下敲门声,校监走到前面伸手拉开了门,只听得一个温和而略带焦急的声音响起:

“你好,我是范家霁的哥哥,请问,她犯了什么错?”

家霁的心迅速沉了下去,怎么是他?她此刻最最不相见到的人就是他啊。

“两帮同学打架,她也参与了。听说是为了一个男孩子……”校监说,“回家反省一天,还是得好好教育啊。”

“这是当然,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天朗很有礼貌地对校监点头致意,校监伸手一指家霁,“她就在那里,你先带她走吧。”

家霁低着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修长身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羞愧,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那熟悉的眉眼,深抿着的嘴角——他的表情告诉她,他在生气,因为生气他的嘴角才会抿起来,他的眉头才会皱起来。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原来,即使不见面,关于他的一切细节,自己还是那么了如指掌啊。

“跟我走。”他握住她的手,不管她的意愿如何,迈开步子直把她往门外拉去。他是十分的生气,一个多月来没有半丁点她的消息,好像忽然间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他恨她,也恨自己。她就是这样把过去十多年的感情看作轻描淡写的一笔轻轻地忽略过去了吗?没有犹疑也没有怀念,决断的从自己的身边逃开了。而自己却逃避不了十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想她,牵挂她。那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他不断地跟自己说,花时间始终是可以克服这种习惯的。可在刚刚看到她一脸伤痕的样子,他的心居然没任何预防的抽痛起来。

“为什么会是你?”家霁问。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手腕被天朗铁钳一般扼住,很痛。“你不是我的家长,贺天朗,你不要多管闲事。”

天朗沉默着,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家霁疼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他把家霁拉出了学院的大门,拉开车门,才松开了家霁的手。家霁只得顺从地坐到了车的前座。天朗也坐了进来,家霁扭过头去看车窗,却从车窗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额头一大块瘀青,脸上也有,还有两条红得触目惊心的抓痕。他因此而生气吗?她扭头看向天朗,天朗这时却俯身过来,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方,温柔而心疼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正在家霁讶异于他的贴近时,他却只是拉出了安全带帮她绑好。

天朗发动车子,开往一家名为“济世”的国医馆。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下了车,不解地问。天朗还是不说话,拖着她的手走进去,家霁学乖了,不敢再反抗,她的手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陈医师在吗?”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人走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家霁脸上的和手上的伤痕,然后对天朗说:

“没什么大碍,也没伤筋骨,但要吃点消炎药,涂点药水。”

接着,一个学徒捧着两瓶跌打酒和一瓶药膏走过来给家霁上药,他一按,家霁“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天朗拿过药膏说:“我给她上药就好。”

他伸手拂开她额上的发,她伸出手去想自己来,他却轻轻说了句:“别动,一下就好。”冰凉的药膏涂在额头上,家霁舒了一口气,她真的是累了,不想再剑拔弩张地对着他。

“伯父出差了,叶阿姨病了,所以来的是我。不要多心。”他说。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闭上眼睛,药膏有点熏。”她听话的闭上眼睛。

“知道你怕打针,但又想让你的伤好得快点,所以带你到这里来。”

“你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了,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打架?”

她张开眼睛,他温柔的看着她,她一怔,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她犯了错他也是这样对待她的,温言细语,极尽呵护。她好像被蛊惑了一样,轻声说:

“是误会了。我没有为一个男生争风吃醋,你要相信我。”

“嗯。”他看着她娇憨的样子,笑了。她知道,这代表他相信了,他原谅了。

“该死,你手上这道伤痕怎么这么深,”他看了她一眼,她低头看看,“噗”的一笑:“是某人刚才生气地在我手上勒出来的,跟打架无关。”

他怔忡的看着她的笑容,大概花开也是如这般美丽的吧。他这十多年来,果真只是为了一个承诺而留在她的身边的吗?为什么在这个承诺已然完成之际,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失去了自由?

家霁的心里暖暖的一片,他和她之间的冰雪,也快要消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