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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一个晴天/这一季的温暖(出书版)(14)

唐婧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景澄如同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此时,他不过是她的上司,而她,不过是他的属下,仅此而已。

她排除先前印象中如恶魔的他,倒觉得这时的景澄一点也不惹人厌。

他看起来甚为年轻,大约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但是眼里眉间透出的那份自信和坦然是同龄人很难达到的。

“如果看到不顺眼的,也不该说吗?”唐婧问。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好谁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该说的你就不要说。”

“这不行,我做不到。”

景澄兴致盎然地看着她:“不过,做什么事之前都得考虑下后果。”

一语点醒梦中人,唐婧岂会否认这一点。她向来做事较为鲁莽,性子又急,难免在做一件事前什么都不考虑,就扑上去做了。

恍惚间,她觉得他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一位智者,正给她指点迷津。

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上司,她才如此对他刮目相看?还是他从来都是这样,只是她从未发觉?

第十一章

在彼此都沉默的片刻,他们曾见过面的场景一一在唐婧的脑中闪过。有过的细微情节在她脑际游鱼般轻轻浮动,扯开了她记忆的那块幕布,一切历历在目。

她无意间将咖啡泼到了他身上,她弄丢了他昂贵的西服,她将手镯作为交换品给了他。她失恋时,又遇见了他,她失业时,又遇见了他。

这些遇见,似乎是一种注定。是她,所无法阻止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错。只是,她将自己的坏情绪都怪罪到他的身上。

她从来都没想过,如若没有遇见他,她的人生会不会一成不变?现在她总算知道答案了,即便没有遇见他,她的人生也是现在这副模样。问题不在其他人身上,关键在于她。

这么一想,对于景澄,唐婧对他有了彻底的改观。

所谓的瘟神,不过是她强加给他的。

兴许,就跟周蕾蕾曾跟她说过的那句话一样“要全面而客观地看待一个人,不要听信别人的话或者是单凭自己的感觉,就把他定位成什么样的人”。

唐婧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他好看的眉直入发鬓,如黛色的远山,流转出隐隐绰绰的形状;眼眸明亮而深邃,宛若一口深深的井,里面盛满了澄澈的清水;上嘴唇呈桃心状,微微染着摄人心魄的粉红。他除了有让人过目不忘的容貌外,他眼中闪耀出的睿智的光芒亦是让人万分着迷。

在寂静的室内,景澄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地响起,如同名家演奏的小提琴曲:“在想什么呢?”

徜徉在自己完美幻觉里的唐婧,恍然惊醒过来,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尴尬地扬起嘴角,试图掩饰她方才的失态,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唐婧说完这个,又变得不自在起来,竟不知该将双手放于何处。索性她将双手交握在一起,不自觉地轻轻动起来,动作的幅度仿佛慢慢蠕动的蚕。

“你变了。”

景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猛然让唐婧停止了手上的小动作,她抬起来,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惊讶之色:“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没发觉吗?”景澄反问。

唐婧着实不明白景澄何出此言,以前的她,难道他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吗?她回想了下自己先前的举动,才霍然发现,原来,她待他的言行举止大相径庭。

曾经,她跟他唇枪舌剑,甚至,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扇了他一耳光。

突然,唐婧笑了起来,懂得了景澄说她变了的因由:“景总……”其实,唐婧并不习惯这样称呼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人,但她知道,她必须要迅速地适应环境。她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说,“以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景总多多海涵。”

说完这句话,唐婧情不自禁地在肚子里笑。不知几时,她已懂得如何尽量婉转地表达一句话,即便这句话在她看来,很假很假。经历过一些事情后,她不得不承认,很多假话都是别人爱听的。

“这话从哪儿学的?”景澄扬眉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可是我的心里话。”

“你喜欢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你?”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喜欢因外界变化而不断变化的你吗?”

“什么因外界变化而变化的我?你这样说,我不就成变色龙了。”唐婧扁了扁嘴,微微不悦跳跃在脸上。

“……”一向待人冷淡的景澄,忍不住轻笑起来,继而,正色道,“这就是妥协。”

唐婧细细咀嚼此话,然后苦涩一笑:“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我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

“不要怨天尤人,当你改变不了现实的时候,就努力地改变自己。”

半晌,唐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景总认为,现在的我怎么样?”

“有女人的样子了。”景澄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那我以前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唐婧大声问。

“这么在乎。”景澄不以为意地说。

“如果别人说你像女人,你开心吗?”

“你好像说过我。”

“……”唐婧愣了数秒,显然已经记不得她曾经说过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了?”

“这不重要。”景澄一副淡然的样子,“关键是你说话时,得想下再说。”

“那我……谨记。”唐婧说道,“只是,有时候吧,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情绪一来,就像……就像啥来着。”想了一会儿,她了悟般地说,“对了,就像山崩地裂,这说法是我夸大其词了,不过就是那感觉,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如果你想成为情绪的奴隶,自然就会像你说的这样,那你就没想过主宰情绪吗?”

景澄的话让唐婧为之一震,不过转而,她无奈地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就比如你想今天是晴天呢,可今天偏偏是阴天或者雨天,那你有什么辄?”

“你的比方跟你的情绪是两码事,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想不出有什么区别。”唐婧不想在这两个问题上深究,所以也就无心要去区分两者。

“一个是主观方面的,一个是客观方面的。”

“噢?是吗?”唐婧带着稍许的质疑看着景澄。

景澄勾起唇,颇有深意地看着她,没有作答。

在唐婧看来,一般处于高级管理层的人,都把时间看得分外宝贵,定然是不会像景澄这样,还有时间跟她聊跟工作无关的事。

聊天过程中,景澄大多围绕她来展开话题,这让她不解他找她来的目的,难道仅仅是要跟她谈话?

唐婧想,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她不禁问:“景总,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终于,景澄从他那真皮座椅上起来了,走到了唐婧的身旁,并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只是将双手很自然地□裤兜里,俯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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