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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药(74)

杨毅不太专心地含着叉子,视线在季风和丛家脸上轮流投放,嘴角间或抽动一下。于一则始终盯着她,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一处景致。

翅膀吵吵头疼,红岩站在他身后揉着他太阳穴。“马小非酒桌上头疼的时候可不多啊,大伙加把劲儿灌趴下他。”

第一个趴下的是季风,趴在底盘不稳的胖子背上,丛家紧张地跟在旁边儿。“看着点脚底下,哎呀台阶……”伸手一拉,连她也叽哩咕噜地跟着滚下台阶,几个人摔成一撂。惹得杨毅哈哈大笑,要不是被于一勾着腰抱紧差点儿满地打滚。

翅膀大声地骂了一句,拉下吊在他身上的红岩,走过去给那串人捞起来,吩咐几个尚有神智的人。“去歌厅。”打着全塞进去睡觉的主意。

“去迪吧!”红岩在后边举着双手欢跳。

没人理她,翅膀正忙着给季风扶上张伟杰的后背。“靠,老四你多少斤了?”真他妈沉!

“80~”他迷迷糊糊地伸出两根手指,“我80斤。”

“大哥~”张伟杰把他往上托了托,“我是背你整个人,别光说头的重量。”

“大头!靠!”季风重重地拍胖子的头顶。

几个人闹哄哄地远去,翅膀拖着又唱又跳的红岩回头看于一。“你俩怎么着?”

“出列~”于一把头盔递给杨毅,她立马乖乖戴好爬上摩托车。

“靠,没事儿吧?”翅膀担心地拧着眉,“轻点搂油门。”

“知道了。明天我给你电话。”

“明天啊?”

点点头,他发动摩托。“不拖了。拖不起……”摆摆手松了离合。

红岩蹦跳着挥手。“二哥拜拜~”就势搭上翅膀的脖子拉着他亲吻。

丛家在歌厅门口等人,只看到一脸深沉的翅膀搂着红岩。“他俩呢?”

“兔子弹棉花,耍单迸儿。”翅膀回答她。

红岩哼曲儿蹦着兔子舞。

“于一什么时候走说了吗?”在杨毅面前她们都没敢问。

“可能明天吧。”

“这么快。”丛家捂着嘴。

“已经晚半年了。”翅膀一手搂着她一手拉过红岩,“走,唱歌去。”

“我也要唱歌!”杨毅不满地摘下头盔望着面前熟悉的小白楼。

“唱吧。”于一停好摩托拉着她进屋。

“怕吓着二姥。”她低笑。

“她在林溪呢。”

“我们回来这么早干什么?”

“话比较多,早点回来说,要不今晚儿甭想睡了。”

“什么话?”她跟他上了二楼开灯,“咦?钢琴呢?”

“搬我爸那去了。”

“哦~”松了他的手来到原来钢琴的位置转了一圈,不太习惯这一片空地,“你走了之后这房子没人住了吧?二姥也回林溪去了,她不跟你去马来西亚吗?你爸呢?他不去?”M城从此就只剩个于老歪的传说流传于黑白两道了。

“他不能去。”于一坐进沙发里,“他走了厂子这些人怎么办?”

杨毅点头,恍然明白于军为什么能任妻子在国外这么多年也不追去。抛得了江山却抛不掉臣子,M城的这些江山,是他带着兄弟周折辗转出生入死,多少磨难坎坷建立起来的。他是真性情,歪门邪道来自胆子大作风野,却绝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否则也便不会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你妈干嘛不能体谅点儿他呢?”男的总是要有事业的,尤其她本来就知道自己的男人非池中物,怎么还会怪他顾此失彼,竟能赌气一走了之,现在还要拉上儿子。

“我妈有我妈的想法,你不能怪她。”他向她招招手唤她过来,将人圈在怀里,他望着她的眼,“要怪就怪我。我答应过你要是你舍不得我就不走,现在没办到。”一句话就让她的眼圈红了,他把脸庞凑到她鼻尖处,心里的酸楚并不亚于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要走,还是忍不住挣扎。

“你应该第一个告诉我你要走!”她低着头控诉,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绞在一起的十指上,“他们全都知道了我才知道,真没面子。”

他不知道该笑该哭,拥她入怀轻喟。“你怎么办啊你?”

“于一……”她捉紧了他的衣襟,想大哭却必须憋着,声音有着在手术室外面等他时的颤抖,“你还会回来吗?”几近哽咽地问他,“回来吗?你不要骗我,说实话!就是不回来,我也会一直记着你的。不管还见不见得着……”她哭得很凶,再也说不出来话。

“别哭……”他哄着她,自己却终于哽咽,泪沿脸的轮廓滑下,缓缓肆虐她的发。

一天,一年,一辈子,不见,她可以想念,前提是他要回来。

没有于一的从前,不分性别的快乐,无忧,但杨毅从来不会希望日子回去。也不愿听人提起将来,不愿说以后,像只鸵鸟一样只希望活在有于一的现在。可是现在于一也要走了。

全世界的人跪倒任她差遣,比不上他在某个午后一个浅浅的笑来得骄傲。他偶尔落寞的表情,孤单骑车的背影,纵容宠溺的眼神,为她擦伤拭泪的大手,挡风挡雨的臂弯,他是神,时刻为她摆平突如其来的大小麻烦,没有理智的放任她胡作非为……他的伤他的好他的痴,都像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潜入她的血脉,等到察觉,已深入骨髓,解不掉,化不去。

“你说,于一你说你会回来。”只要他说,那么即使她死,也信他会来她坟前拜祭。

“别哭了,”他抬起她的脸,她还是像个初中生小孩一样乖乖地任他拿纸巾擦她的鼻涕和眼泪,“我会回来,我舍不得撇下你不管……”唉~又哭了!他根本压不过她的嗓门。“你听好了,这些话我就说一遍,”有效地降低她的分贝,“听不清记不住也别指望我再重复。”

她抓过纸巾抹去眼泪,连抽泣也变得小声。

“你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可是我有时候特别希望你跟我要这要那,什么都想给你。我有的,别人有的,只要你跟我要,我全都给你。你让我去做,杀人放火都行。”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只装一个人,以前没有,现在是你,不再换成别人。你信我吗杨毅?”

她点头,点了又点。“信。”

“我只管你要一样东西。”他捧住她的脸。“答应我等我。我不知道我要去多长时间,你等我,我保证一定回来。”

她拉下他的手,跪起来静静看他。

“行吗?”他坐在她面前,不安地仰视她突然变平静的脸。

擦着他脸上的泪,她吃吃地笑起来。“你求人的脸也好看。”吻在他额上落下,然后是脸颊,唇间,轻轻地细细地吻,像这些年他对她的呵护。

他夺回主导权,抱她在怀中热切吮吸。小丫头哭得鼻塞,喘息急促,他扶起她的脸让她呼吸她却不领情地马上又欺回来,尖尖的犬齿没有章法地啃咬他的唇舌,以着担惊受怕的方式,慌乱又紧迫,像是要把他吃进肚子消化。舌头一痛,腥味在口腔里泛起。于一笑着拉开她,手指触一下痛处拿到眼前看,居然真给亲出血了。“你怎么回事……”笑容在抬头看见她坚定的小脸上可疑红潮后僵住,心跳陡地失了节奏。“杨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