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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的是只狼(79)

她闻言只是笑,又蜷了蜷四肢,姿势还真像一只准备过冬的兽类。

段瓷放弃与这没斗志的孩子纠缠,拉下领带,“那你吃什么?叫别家的外卖还是我去给你买回来?”

她忽地斜眼上上下下打量他,嘴角越扬越高。

段瓷寒噤,“干什么?”

“你很宠我哦。”

“是啊,怕你告到CWCA去。”

“我想吃牛排。”

除了牛排,冰箱里还有小时工定期采购回来的食物,为常常工作没时间的雇主宵夜准备。连翘拿了两根胡萝卜调汤,还翻出一种外观喜人的小面包做甜点,满意地陪在厨房打下手,好奇这个矜贵的男人竟有一手好厨艺。

段瓷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厨艺,不过是回想许欣萌做菜的步骤照葫芦画瓢。这话他自然不能说,连翘于是想,芭芭拉中国菜做得也不错,难道是家族遗传吗?偷偷摸肚子,小东西做菜会不会像爸爸一样好?要是像她……后半生可就没指望了。

段瓷将肉翻面,瞥到她一脸难过地捂着肚子,“饿得那么痛苦吗?看汤好了没有,放点盐。别放太多啊。”

连翘第一次担任这么重要的工作,很紧张,洒一点盐,舀勺汤尝尝。等她尝出味道时,锅底还有不少盐没化开,段瓷把牛排端到餐桌上回来,接过勺子搅了搅,汤进嘴里跟盐精儿似的。连翘一见他表情就知道坏事了,喃喃道:“我尝怎么不咸啊。”

“你有味蕾吗?”

她提过一把锃亮的菜刀,对着刀面伸长舌头,“很发达。”

段瓷泄气地笑,“你那是舌苔。”锅端过来就要倒掉。

她慌慌来拦,手未伸到,段瓷的动作停了下来。连翘可怜地朝他点点头:“就是,加点水还是能吃的。”

段瓷的注意力已离开食物,“张嘴我看看……你刚吃什么了?舌苔怎么这个色儿?”放下锅子擦擦手,掌压在她额头上,“感冒了吗?”

她摇头,抢着把锅放回灶上,倒了一大碗水进去。

段瓷是一口不喝那稀释过的汤,倒了杯红酒配牛排。

连翘笑他,“一会儿再上了头。”

段瓷严肃道:“这些牛都是吃甜点喝葡萄酒听音乐长大的,也一定要在这种氛围里才好消化。”她没听他胡扯,掰开小面包发现里面有馅,乍以为是红豆,细看竟然满满的全是褐色提子。他看得眼馋,咬了一口只觉甜得腻人,几乎当场吐出来。正遂了她的意,不消片刻,大半斤牛肉两个小面包都进了肚子,满意地倒下去嘟嘟囔囔。

段瓷佩服得无话可说,手里还剩一半的红酒递给她,“喝水,猪。”

她耍赖,“你喂我。”

“好。我最爱护动物。”他喝了一口,仰头在嗓子里哗啦哗啦漱,看着她,指指嘴巴。连翘大笑,踹他一脚,如愿听到漱口水下肚后的咕嘟声。吃饱喝足又开始惦记下一餐,“我们明天去吃皮塔饼吧。”

“我明天有会。”段瓷转身将酒杯放到茶几上,没注意到她失望的神色,再回头只看到一张无所谓的假面。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她从头顶扶手抓过手机递给他,看到来电显示:苏晓妤。

连翘想起精冶与新顾问签约那天,站在段瓷身边那个短发妥贴五官柔媚的女子。地产圈最有价值的花瓶……那串长长的浑号,是这么叫的吧?

段瓷电话里言语简洁,但绝非不耐,似在为她指路,又说:“实在找不到的话,明天我叫小邰去接你。”挂了电话向连翘交待明天安排,“顾问这边人事变动太频,高层也换血,现在都快闹内讧了。我让小邰在郊区找了个渡假村,安排这些爷爷们两天,找机会递递话。出去了总比在公司说得敞亮,把矛盾都说开就好,要不然都觉得自己有理,这么绊下去迟早累死我。”

连翘听完也觉这是个办法,淡淡应了一声。

“你哦什么?又困了是不是?”长睫半掩含笑的眸子,伸手扯扯她鬓角,“一起去吧。我说了都让带着家属,会就开一上午,下午和第二天就是在那边儿玩,新开发的一景区,小邰说设施挺全的。去透透气儿,看你这阵子都忙傻了。”

“你们去玩吧,我答应了去陪小寒骑马。”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八章(上)ˇ 

段瓷早晨醒来便很兴奋,临出门前扶着眼镜做个夸张的奸诈相,“我去发动战争,祝我好运。走了。”每次有提案或者去竞标,他就会很兴奋,对争斗一类事件永远乐此不疲。连翘躺在床上哭笑不得,“Good luck.”

门板合上的一瞬又补充,“and happy birthday,honey.”

稍有失望,没能给他过生日。更失望的是,她说今天有约,不陪他去,他居然也没生气,也许他从没想过生日这天要让她陪着。不过爱玩的牙刷,居然也没借这由头瞎闹……难道段瓷不过生日的吗?想到这儿,连翘又觉得不那么沮丧了。

强迫自己睡个懒觉,醒来无聊,光着脚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天气晴朗,搜肠刮肚只想出一个形容词:秋高气爽。为自己的文学水平惭愧微笑,摸着平坦的小腹突发奇想,从段瓷那密实实的书架上,找出一套古罗马神话故事,“我们从小补习吧,爸爸有很多书,我给你念。”她从小到大,看过的文学类读物有限。夏初自然不是会抱着女儿讲故事的那种妈妈,连明云也没时间。倒是安绍严在深圳住的那大半年,时常给她念故事书,绘声绘色的。安绍严实在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毕竟太久了没见了吧,两人又都经历了那么多。

他并不是个善于隐藏心事的人,除去镜片掩护的眸子,透露了太多感情。连翘不愿细去分辨,反正已经决定离开,她舍不得的,或是舍不得她的,终将必须放手。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再拖下去,以后,也见不到几面。记忆里的温柔,永远属于当年给她讲故事的那个人吧。想了想,还是不去安绍严家了,之前已经告诉他今天是十一生日,这副模样去了,又要惹他惦记。

故事念了几段,自己看入了迷,声音兮嗡。

小时工进来时,看见穿着白色吊带裙子的女主人,躺在阳台藤椅上,捧着一本书看得正痴。故意弄出响声惹她注意,笑问:“没和段总出去哈?”

连翘慢悠悠坐起来,撒了个小谎,“没有,我约了人,这就要走。”

小时工是位五十多岁的南方女人,段瓷这房子从买来就一直是她打扫,也有三四年了。以前也是新尚居的保洁,后来太辛苦,辞了那边的,但还是跟员工一样称呼段瓷。人很细心,有些慢性子,就是话多,尤其最近刚得了个外孙,上门打扫每逢有人在家,三句话不离小孩子,段瓷不听,她就自言自语。连翘尚未养成段瓷那份习以为常,总觉得有个人在房间里唠唠叨叨很诡异,能躲就躲出去。今时不同往日,这话题让她听得津津有味儿。阿姨一见之下说得更欢,孩子又长了几斤几斤,比同样大的要重不少,“医生说这样下去啷个行的呀。小妹你没见到我们那外孙,晓得逗人笑了,也没长出牙来,我的乖乖,一笑起那个口水往下掉……”自己已经笑得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