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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的是只狼(63)

他沉默,却不是因为这个问题。

“另外,我看过合同,八成以上的商家,以当前价格签了最短十年的租金协议。这意味着哪怕将来地块升值了,邻街商铺10块钱疯抢,恒迅仍然要以4块钱的租金优先租给现有商户。也就是说,我们耗资将商业氛围培养起来之后,自已其实享受不到溢价。”落井下石补充一句,“92%?我真心希望这个数值能再低一些。”

“说完了?”他仰头看她,漂亮的唇型竟然是弯弯一道弧。

连翘傻眼,“你在想什么啊安绍严?”

“想要不要鼓掌。”他笑容谄媚,“小翘刚才好神气。”

“我不信你三年之后还笑得出来。”她坏心地诅咒,负气道:“为了这个项目,我把过去一年养肥的脑细胞都干掉了,你敢说不让我去?”

“为什么一定要去昆明呢?”安绍严心知肚明,昆明那种项目的难度不足以让她向往。

刚刚她讲了那么多,他听得其实并不认真,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轻轻在说:小翘,好久不见。洋洋洒洒的说词,逻辑严谨,咄咄逼人的自信,这样的连翘,身上哪里还有夏初的影子,分明得自鳄鱼亲传。他所知那个不甘于做背景的孩子,长大后必定有这副架势。

而不应该是一年前那只伤弓之鸟。

他庆幸她在受伤的时候,没有逞强去飞,而选择来他这里落脚。现在伤痛渐合,羽翼渐丰,他哪能做捆她翅膀的人。

小寒端着托盘出来,上面的杯子里盛了过满的果汁,她要留心脚下,又得兼顾果汁不能溢出,小心翼翼的步伐笨拙可爱。

保姆站在不远处的门口,只是谨慎注视,并不上前剥夺她为爸爸服务的乐趣。悠蓝的天,青青院落,褐色房子,白色桌椅和一架秋千,穿着紫色裙子的小姑娘,像朵健康的风铃草。

庭院里大片亮绿的草是矮天堂,不名贵,但生性顽强。

他想给珍爱的人创造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种生活。

“你不需要帮我做什么,小翘。”他笑容暖暖,“留这儿陪他吧。”

连翘摇头,“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想去昆明,只想离开北京。”她扯开碍事的椅子,让小寒顺利把托盘放下。“我会帮你做好业态调整和二次招商的计划,然后再去美国。”安绍严讶然抬头。

“你说的对,我斗不过他。”她夹了一块冰,扔进嘴里嚼得咯崩响。

果汁摆到爸爸面前,却没看到他热情地扑上去,小寒甩甩有些酸麻的手臂,稍有失望之色。连翘含含糊糊道:“小寒啊,以后榨果汁的事就交给胖阿姨做吧。爸爸嫌你弄的不好喝。”“啊?”小寒一脸受伤。

安绍严哭笑不得,拉女儿坐在旁边哄着她,“别听小翘胡说八道,她想把你拐去她家做保姆。”小寒为难地看着连翘:“我还得给我爸做饭呢。”

连翘眨眨眼:“爸爸很怕你累的,不用你做饭。”

“我可没这么说哦。”小寒就这么点儿小乐趣,他不想打压。

小寒慢半拍说:“我才不累。”

连翘呵呵两声,俯身在杯沿上轻啜一口。

安绍严听懂她绕来绕去在说什么,抢过杯子笑骂:“鬼丫头……”

小寒问:“连翘你还想喝吗?爸说橙汁喝多了会流鼻血。”

“那我不喝了。”连翘笑起来,“你其实也挺辛苦的,安绍严,干脆给小寒找个妈妈吧。我帮你留意一下好不好?”

“好啊,”安绍严颇为满意这个建议,“不过我要求比较高,能洗衣会做饭,勤快本份,有过护士或教师经验的优先。”

连翘一下就想起许欣萌来,被自己的阴险吓到。

安绍严则被她严肃的脸色逗笑,“弄得像真事一样。你啊,不想让我辛苦就别制造那么多麻烦,有事直接跟我说,自己琢磨来琢磨去的,我又费心思猜。”

连翘卷着鬓角,“那——人总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嘛。”

安绍严没辙,“可你不是思考,你那叫钻牛角尖。”

连翘不语,她相信如果思想锐利,牛角也能钻破的。

小寒犹豫地举手,“我可不可以不要妈妈?”

安绍严大笑,“我们当然不要。家里房间你一间,小翘一间,爸爸一间,胖阿姨一间,还要给同学来玩留几间,哪还有妈妈住的房间,对不对?”

“不对吧?”小寒不假思索地纠正他,“我们同学爸爸和妈妈是住一个房间的。”安绍严挫败道:“我觉得这孩子不能再上学了,还是我亲自教育的好。”连翘幸灾乐祸之余也有些同情,“我替你镇守西南,你可以放心地满世界骗钱,也可以闲在家里骗小寒。”

安绍严说:“随便你吧。”

果汁酸甜适中,而他真正享受的,是小寒那份因努力被肯定的喜悦。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卅九章ˇ 

随便你吧。

段瓷也这样说过。说这话时他抱住了她,很轻很暖的怀抱,只是她看不到他的眼。拥抱这种行为真是再奇特不过了。

而这个明明是她争取的结果,却忍不住要失望……

恍惚不是好行为,尤其不该在驾驶中出现,眼看旁边线上的车辆打转向灯靠过来,连翘一脚踩下刹车,同时朝左边猛打轮。安绍严这车唯一的毛病就是制动踏板高,急刹车的时候手忙脚乱。轮胎啃上路缘石,车停了下来。

那辆调头的车里,司机挺不屑地看着熄火的奥迪,反方向开走了。

左前轮寸长一道月牙口子,抬脚踩了踩,已经开始撒气。

给安绍严打了通电话,“你车胎爆了。”再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一没两照、二不会换胎的人束手无策地叉腰站在路旁,香车美女,也算马路一景儿。只可惜这条驾校试驾的路段,没什么人有这眼福。

正郁闷着,一声喇叭响,有辆不起眼的灰色小车挨过来停稳。车里坐两个年纪不太大的男孩子,其中一个操着地道的北京口音问:“怎么着,美女?用帮忙吗?”

连翘的视线自空荡荡路面上收回,笑着看他,“干嘛不用啊?”

她车里没工具,不过对方配备得很齐全,摇把扳手轮番上阵,数分钟搞定,半点不含糊。连翘目送活雷锋的车子消失在视野,完全相信他们车上有可能还放着一只TT备胎。

车倒出来,停在路中央。许久,一辆卡车从后方驶来,示警地鸣了声笛,飞快经过。

安绍严才换个方向上路,没走出多远,连翘便来电话说有人帮忙换好车胎了。司机一脸奸相:“怎么样,安总?我就说咱不用过去吧?她就往马路中间儿一站,肯定有人愿意帮忙。”安绍严笑笑,“她是今儿运气好,平时那条路上几乎没什么车。”

“我倒觉得是那哥们儿运气好,那么偏的路上还能遇见美女。”兀地大笑,“不过他咋这么快就给弄完了,要我就趁机会多磨蹭一会儿,最低也套个电话号码啥的,哈哈……”安绍严学他傻笑,“哈哈。好好开车。”低头看手机上的日程提醒,错按拨号键,屏幕上出现通话记录,小翘两通电话打来的时间相隔不过十余分钟。“是够快的。”喃喃一句,问道:“你一般换个车胎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