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开了好买卖吗?”
于一抿嘴,对这种敷衍不甚满意。
“走走走,吃饭去。晚上回来再唠。”于军拿起搭在床头的西服外套,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给你留个人?”
“你说呢?”于一没什么好气儿。
“我在这儿吧!”杨毅报名。
几个声音此起彼伏地反对。
“我不饿。”她还在争取。
“你可是不饿了,”翅膀盯着自己变成壳的零花钱,“半拉小时四五斤果冻干进肚了,也不怕吃疡食。”
“嗯,一点也吃不下去了,你们去吃吧。我看着他。”
“你这缺心眼玩意儿!”季风到底没忍住骂了出来,“他现在不能下床一会儿上厕所你给接啊?”
于一笑得捂肩膀直哼哼。
“哦。”在众人的笑声中杏眼半垂,脸也红了,不好意思地偷看于一。
“含蓄点儿~”翅膀用肘子拐季风。
“这帮孩子!”牟老刀一巴掌拍上季风,拍得他一个踉跄。
于军又开催了。“商量完没有?”
“还是我在这儿吧师父,我早上去接你的时候才吃饭,这会儿不饿。”
“你晚上还得出车,过会儿就往厂子打个电话,看谁有空过来轮班儿看他几天,”想了想又迟疑地问儿子,“要不还是给你二姥接来吧?”
“不行,”于一直接否决,“二姥知道我妈就知道了。你不想混啦?”
于军眼一瞪。“小逼崽子你要不是已经骨折了老子就亲自动手。”
“反正不能让二姥来。”
“你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来天你都不着老太太面儿啦?”
“出院就没事了,这阵子就说我在林溪住。”
杨毅摇头。“你妈往家打电话找不着你呢?”
“生日那天中午她才打过电话。”
牟老刀跟着劝人,“再说你爸都没怕你妈说他没看好你,你怕啥!”
“没事儿没事儿!”翅膀拍拍手,“兄弟,在你出院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又转向于军,“叔,于一就交给我吧。”
“你大爷的,有你在这儿我还能出院吗?”
“你少说两句话吧。”季风眼见于一中翅膀的毒计,善良地警告,“越说嗓子越干。”
于一靠了一句,果然不再说话了。
“车钥匙给我,”于军向小何伸手。“你们这几个小崽儿吃完饭都回学校上课去,今天开业人海了去了,就别跟凑这个热闹了。自己家的哪天玩不行?”
“哦,对了师父,紫会计刚才来电话……”
“回来再说。”于军接过钥匙转身出去了。
“真的,你们这咋都没上课?于一多大的功啊整这些人来探病。”
“刀子叔你这还看不出来吗?他俩根本就是借机不想上课,不用管。”翅膀看得很明白。
“大哥请问你有啥资格说俺俩?”
说笑声远去,小何还咧嘴傻笑。
“何哥,”于一轻问,“紫会计说啥?”
“没啥大事儿,师父护照快过期了,紫会计说这个月要是不用下个月得换新本儿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小把红花在门缝里摇摇晃晃,里面的人疑惑地瞪着眼。“谁啊?”
杨毅伸脑袋一看,摆设没错,不过人很陌生,空床上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对面病床上一个打点滴的老太太。仰头看了看门牌号,316!她吐吐舌头。“不好意思走错屋了。”退出来走到隔壁,惦脚从门窗往里看,确认没错之后才敢推门。
于一身子底下堆着枕头,斜靠在床头抽烟。一个灰毛衣的男人在床头柜前捧着饭碗埋头吃得正香。
她直接走进去把花扔到床上,一屁股坐到于一旁边。“走316去了。”扫了她送惊喜的兴致。
灰毛衣大概没想到这个时间还有人探病,略显好奇地看看她。“是不是过了看病点儿啊?还让人进来吗?”
“就跟打更大爷说人快不行了,来见最后一面。”
她说得贼顺口,于一听得直翻白眼。“怎么才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
“你不过来听完故事晚上能睡着觉吗?”随手抓过一朵小花,“十冬腊月在哪整两根串红?”
“教导处花盆里种的。”
“靠,偷到教导处去了。”
“施凡生那小人!上次公安局来人的时候他就记住仇了,终于逮着我今天下午在走廊跑,让我去教导处面壁。这么点小事就让去面壁,不是借机报复是什么?”
“你在走廊跑啥?”
“啊?不知道是5班还是6班的球轱辘出来,我一脚卷起来给走廊玻璃干碎了……”
灰毛衣一口饭险些从鼻子喷出来。
于一替她庆幸。“让你面壁主任真是心情好。”
“嘿,我站了半节晚自习趁老密出去查岗功夫就跑了,还揪了一把花。一盆里揪一根,一共十来盆呢,摆一排,看不出来。”她得意洋洋,从他手上夺过花找瓶子去插,发现床头,窗台上,还有椅子上都摆放了各种鲜花,统统是那种大得夸张的花篮子。再一看对面床底下堆满了水果牛奶,瓶瓶罐罐的保健品。“这一下午屋没断人吧?”
“嗯。”吃饭的放下了筷子,“全医院就没有这么热闹的病房,护士都没好眼色儿,一劲儿警告不行影响别人的病房。这家伙,不管平时有没有来往的,十分钟一个五分钟一个,给这屋整得跟个鲜花礼品店似的。哎?我就纳闷了小锹,他们都咋知道你住院的呢?”
“这种事儿传得还不快!”杨毅把串红插进一个花篮里,跳上窗台坐,“你这正好给想溜须你爸那些人提供机会了是吧?”
“你还别说,来的那些没见着师父都真是悻应应走的。”饭盒扔进垃圾筒里,灰毛衣伸手到于一床头拿烟,“靠,就一根了!烟囱啊?”
“他是大烟鬼。”杨毅揉着手边的花瓣,整这些花,再把病房干缺氧了。“也不挂个条写上名,回头你爸都不知道是谁送的咋还人情。”
“我爸没打算还。”他费劲地侧头看她。也不是花圈还挂个条!“过来坐这边,我拧脖子刀口疼。”
她坐到床边,歪着头嘻嘻笑。“你也知道疼?小何说你进手术前还问‘不开刀行不行?’嘿嘿……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我不是生物啊。”
“你不是神吗?”
“靠~”真对付不过她。
“现在嗓子不疼了是吗?上午时候说话跟做贼似的。”
“刚拔管的事儿。”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是意外吗?”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你自己撞的人还是人撞你还不知道吗?”
“我疯了吗去撞人?”
“那就是有人撞你了。”她咬牙,“是不是雷管?”
“妈的!”灰毛衣噌地站起来,“王八蛋活拧歪了!他是他妈了逼呀谁都敢动!他……我操他妈!小锹你放心,哥儿几个给你废了个姓雷的。”手机掏了出来,“我给利哥打电话让他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