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四十分左右我和金涛、林云进入大礼堂。在大礼堂的门口,看见了我的巨幅海报,海报上有我的照片和书的封面。照片是我和凌宇去平遥的时候照的,起初我给他们的是在贵阳时照的,他们说不好,从我的照片堆里挑来挑去最后挑到了这一张,笑得非常灿烂,还背着一个包。
刚要进去,一位老太太抓住我的手,说了一大通让我心花怒放的话,最后问我,你是林云吗?我晕!赶紧说,旁边这位才是你的偶像!说完就闪进了礼堂。看见凌宇、华昆、吴忠升他们在忙忙碌碌的散发着宣传单。我走向舞台的时候很多人对我指指点点,我一紧张,脚踩了一个空,打了一个趔趄,引起哄堂大笑。
七点活动准时开始,后面陆陆续续的还有同学进来,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我心里明白他们都是冲着金涛和林云这两个大腕来的。
我和金涛坐在嘉宾席上。贵州大学的校长上台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林云开始为大家演唱一首比灰尘还老的歌《小芳》,勾起了我们童年时的回忆。有人尖叫,有人鼓掌,有人摇摆着手中的荧光棒。一曲完毕,同学们吵着要林云再来一首,林云婉言拒绝了说,再唱就喧宾夺主了。
互动交流现在开始,林云作为主持人上窜下跳,忙得不可开交。同学们都很踊跃,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的全是性方面的问题。这些问题当然开不了口,就写纸条偷偷递给林云,林云再代他念给金涛。金涛不慌不忙,一个简单的问题,他要追本溯源,旁征博引,最后天马行空,把下面的同学弄得云里雾里如痴如醉。然后到最关键的时刻,金涛突然打住,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话请到金涛医院详细咨询。
我觉得这是我人生当中最尴尬的时刻,估计可以进世界吉尼斯纪录了,我突然糊涂起来,我一个写作的人怎么会和一个性工作者搞到了一块?!最要命的是,我还要保持一种非常亲切非常自信的笑容,看着下面的芸芸众生。我的笑容就像一张皮被钉子钉在了墙壁上,僵化而又麻木。
这时候有人终于向我提问了,是一个男生,他说,你为什么要和金涛在一起举办这样的活动?这不是很可笑吗?
这个人真厉害,这个问题我也正在思考呢,他就提出来了。我一下子卡了壳。金涛见状,马上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为我解了围,金涛说,他和我为什么要在一块就像你明知道我和他在一块你还是要来看一样。精辟!同学们都为金涛鼓掌。
九十八
这时候金涛,还有林云到意识到交流偏离了主题,原本设想好的是谈谈不同年代的大学生活,这一下子搞成了性知识答疑了。林云赶紧重申了这次活动的主要目的,并把我在大学期间出版的书介绍了一番。金涛也趁热打铁,念了我小说中的一段话。这一下子把同学们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向我提问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问题索然无味,都提不起我回答的兴趣,比如有的人问我写作的灵感从那来,怎么处理写作与学习的时间,我小说中的主人公是真实的吗等等,都是一些老掉牙的问题,我都已经回答过好多次了。
这时候,同时站出了两个女生,一个离我近一个离我远,一个胖一个瘦,一个美女,一个恐龙。林云一下子也不知道跑向那边,把话筒交给谁,于是把决定权交给我,说,秦文,你想让谁先提问?
同学们的目光像刷子一样全扫向了我,我在想,如要我选择美女,恐龙肯定要骂我好色;如果我选择恐龙,美女肯定要骂我有眼无珠。于是,我说,先回答离我近的吧,我的耳朵有点背。
我看见美女很受伤的坐了下去,而恐龙开始大声的向我提问,请问,你怎么评价郭敬明的作品?
不愧是恐龙啊,连问的问题都这么恐龙。我说,我从来不评价别人的作品,我也没有权利评价别人的作品。最有权利评价郭敬明作品的人是郭敬明,而我只能说喜欢或者不喜欢。
恐龙紧追不舍,那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吊了一下同学们的胃口,缓慢的伸出一个指头,然后又伸出一个指头,同学们都不知道我搞什么把戏,直到我说,两个字,喜欢。他们才恍然大悟,并报以热烈的掌声。
恐龙坐了下去,美女站了起来。美女说,我在你小说里看到了一句话,你是这样说的:我不相信爱情,我只需要陪伴。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所说的陪伴具体指什么?
我是在小说里说过这样一句话,那是夏天说的。我想到了夏天,我和夏天算爱情还是陪伴?如果是爱情却没有那样的感觉,如果是陪伴,又很少在一起。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我只好说,我所说的陪伴是指在一起而又不在一起。
显然,美女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她说,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我着实吓了一跳,现在的美女都这么大胆都这么直接吗?这么隐私的问题都敢问。台下开始起哄,一定要我回答。实在没法,只好实话实说了。美女听了我的回答很失望的坐下了。这时候有人送花上来,我、金涛、林云一人一把。送花的女生要求与我们合影,林云说活动结束以后再合。女生向下面挥了挥手,跑下去了。
提问的以女生居多,这时候站起来一个男生,自称是中文系的,要和我讨论一下写作与现象、经历这三者之间的关系,问我想象与经历对写作哪个更重要。
我说两者都很重要,但是硬要我分出个伯仲来,我觉得想象更重要。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经历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并不是说你出生入死的生活就比他风平浪静的生活经历得多,经历是一种存在,只要两个人的时间相同,他们的经历也就对等。而想象就不同了,它是一种天生的能力。中国主流文学都主张文以载道,西方不同更注重内心体验,人性,心灵。我更喜欢后者。我觉得创作是一件自由而寻找出路的事情,太多的歌颂不是文艺所承载的。我喜欢苏童。苏童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作家,他的语言很耐人寻味,尤其是蕴涵在语言中的炽烈和真挚的情感。
有一个男生,很愤青,似乎对我很不满,指桑骂槐的问了一个令我很生气的问题。他自傲的说,在这个文学还不如一只苹果的年代,作家成了一个落寞的群体,风光不再,更有甚者,有人将作家跟落魄潦倒划了等号,我想知道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他竟然说文学还不如一个苹果,幸好是当着我的面,如果是当着韩寒、郭敬明的面,他们的粉丝肯定非把他踩成肉饼不可。我料想这个男生肯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和风哥有点像。风哥说要坐飞机来贵州,等了半天也不见个人影。他说,他不来贵州了,他要坐飞机去新疆。我说,你还不如坐飞机去哈萨克斯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