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本校刚好有一辆车过去,我们狂追不舍,也没追到。过了一会儿又来一辆,朕问,快车慢车?售票员把头一甩,自己看去!然后扯着嗓子拉客,901慢车啊,901慢车啊!朕又问,有没有座位?售票员又把头一甩,自己看去!朕气极,说道,一点李素丽精神都没有?这回售票员没有甩头了,而是把头伸出来,谁是李素丽?
慢车,又没座位,朕坚决不坐,只好继续等。终于来了一辆快车,仍然没有座位,这回不坐也得坐了,要不就耽误时间了。人超多,好不容易挤了上去,像小时候挤油渣取暖似的。朕一只脚还在外面车门就关了,朕尖叫一声,车门又开了,朕赶紧把脚抽了上来。抬头望,黑压压的人头,人肉砌成的墙,密不透风,售票员卖票都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早的挤公交车,这时候才体验到北京工薪一族的不易,挤来挤去的,把好心情全挤没了。途中,祥善抢到一个座位,叫我过去坐,我没去。朕就挤过去,在祥善的旁边磨磨叽叽的,祥善,我的好祥善,你就行行好,让我坐一会儿吧。我的脚都疼死了。想不到祥善还铁石钻心,说什么也不让,我考虑到朕的脚刚才被车门夹了一下,就说,祥善,让他坐一会儿吧。祥善就站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我的话,其他人的话谁都不听。
下一站,公主坟!下一站,公主坟!售票员歇斯底里的叫着。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下车的时候,看见售票员正在吃金嗓子喉宝。
下了车,朕要买煎饼吃。
买煎饼,送豆浆!买煎饼,送豆浆!从喇叭里传来这样诱惑人的声音。这家煎饼店生意也太好了,旁边的几家都没人买,都宁愿跑到这家来排队。买煎饼都要排队,看来世界上任何美好的事物要得到它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朕前面的一位顾客说,人家都卖两块钱,你们怎么卖两块五,你这不是坑人吗?
煎饼老板牛气冲天的说,那你上人家那买去!我们这送豆浆,你没长耳朵吗?
人家也送豆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那人走了,朕走过去,来三个煎饼,一个不要生菜,另外两个不要豆腐乳。朕说这话的时候特麻利,我表扬了他,他说,我小时候就帮我奶奶卖过煎饼。我们天津的煎饼是最正宗的!
边吃边来到地铁,长长的地下通道有流浪歌手的歌声,蓬乱的头发,破烂的牛仔。我快步的走过,没有给钱,因为歌声没有打动我。祥善想给,被朕制止了,别给了,还不如给我买车票呢!那么多人你给不过来的。朕说的是现实,北京太多的流浪艺人,太多的乞丐,当然也有也有太多的骗子。他们充斥在地下通道、火车站、广场、地铁车厢,为了得到人们的同情和施舍,不惜出卖自己的尊严和灵魂,装聋卖哑,装疯卖傻,不是没了爹就是没了娘,不是断了胳膊就是瘸了腿,高雅一点就是为了求学。
记得有一次在北京西站,一乞丐拖住我,行行好,给点吧!我说,我没零钱。那乞丐说,我有零钱,我找给你!被他缠得实在没法,我拿出五十块,你找得开吗?他说,找得开。你想要我找多少?我说,找四十九块。他果真找了四十九块给我。搞得我还被感动了一回,认为他还挺讲信用的。
七八点钟是北京地铁最挤的时候,上地铁的时候我感觉像是被施了一掌降龙十八掌,一股强大的推力一下子就把我推进去了,然后就被人群包围。实在找不到扶手,只好拿朕的肩膀作支撑物,朕干脆就抱住了我。这个时候也没人给眼色,朕不抱住我,弄不好会抱住一美眉。好在到复兴门的时候,要倒环线地铁,乘客像开了闸了流水一样涌了出去。我和朕总算可以喘口气了,朕还侥幸找到一个座位。
朕开玩笑说,来,阿文,坐我腿上。
我也跟他开玩笑,说,怕坐到你要害。
四十二
这时候,上来一个卖报的,四十岁左右的妇女,皮肤跟非洲黑人差不多,不卖《北京晚报》,也不卖《新京报》,就卖《法制明星》,报刊亭看不到的报纸,八成是非法出版物。她吆喝着,起初没引起人注意,只听她话锋一转,很多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她大声的叫道,刘德华死了!刘德华死了!一时间很多刘德华的粉丝争先恐后的购买,并作伤心状。走到朕的面前,朕说,刘德华怎么天天死啊!我上周也听你们这些卖报的人说刘德华死了。那妇女见被穿帮了,耍起无赖,刘德华就是天天死,关你什么事!下一站到了,那妇女赶紧溜下了车。
快九点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师姐告诉我的地址,soho现代城,潘石屹开发的。到了约定的时间,师姐还没到,师姐的同事给我们端来茶水,叫我们稍等一下。我们着实惊吓了一条,还没见过这么豪华气派的办公室,整个设计像别墅一般。有一大玻璃窗,站在那向前望去,真有一览众屋小的感觉。我在心里发誓,敢明儿发了,也要买一栋像这样的房子,不过不是在北京,是在云南,大理。屋子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相框,里面放的全是《新周刊》的封面,一问,才知道这里是《新周刊》在北京的办事处。我们惊疑不定,不会要我们在《新周刊》实习吧?
师姐来了,一副职业着装,干练又不失随和。师姐满面春风的说,你们来得很早啊!看来师姐算是成功人士了,都快十点了还早,一般只有睡到自然醒的人才会这样说,在我的观念里能睡到自然醒的人就是成功人士了。
我们都笑呵呵的说,师姐好。
师姐放下包,上楼去了,一会儿下来两个人。师姐介绍说,这就是带你们的老师,叫唐姐就行。也是一女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和师姐差不多年龄,看来比较傲慢。唐姐一上来也不做自我介绍,就问,哪个大学的?
我答,北京印刷学院。
唐姐鼻子哼了一声,没听说过。
我感觉这话师姐特不爱听,想必唐姐肯定知道师姐的学校,这不是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吗?师姐的脸色阴郁了一下。
这时,朕问,唐姐,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唐姐更加趾高气扬,跟你们没法比,复旦的。
师姐终于忍不住说,什么学校不要紧。事在人为,好好干吧,相信你自己。
接着师姐跟我们说了待遇,之前和师姐已经有沟通,没什么多大变化。只是在工资问题上,师姐是这样说的,秦文四百,因为他来得比你们早,你们三百。还好,师姐没有忘记我的请求。
师姐又说,待会儿在这里吃完饭,你们就跟着唐姐去你们实习的地方。
我说,不是在这里吗?
师姐抱歉一笑,不是,离这不远。说着,师姐指给我们看,就是那一栋黄色的房子。我们透过玻璃窗,循着师姐指的方向望去,一看傻了眼,那一栋黄色的房子还不及现代城三分之一高,和现代城相比就是一侏儒。我就料想,哪有这么好的事,让我们在这样豪华的地方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