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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者(9)

“结果她不同意?”

关允摇头,“她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狄双羽沉吟了一会儿,“她是那种很贤慧的女人吧?”

“上学就在一起,彼此都是初恋,一直跟着我,我到南京她也跟去南京。大学毕业之后家里催着结婚,当时想也差不多吧就结了,结完就没有一天不后悔的。”

“后悔什么?后悔结婚还是后悔跟这个女人结婚?”

“后悔结婚,后悔恋爱,结果又有了孩子。”

“赵珂不要求你结婚,所以你愿意跟她在一起?”

“你别那种表情,和赵珂开始在一起就是因为很自由。孙莉她什么都依我,但我总有一种被拴得死死的感觉。”

狄双羽冷笑,“赵珂当然不要求你,她对自己都不要求。”想了想,这种说法有人身攻击的嫌疑,于是又解释了一句,“可能我了解赵珂不多,总觉得她不是过日子的女人。”

“都这么说。”他苦笑,“你可能想象不到,我也是她住过来之后才发现,她其实挺居家的,赵珂。地板她从来不用拖把擦,说擦不干净,拿块小抹布,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擦。膝盖跪得痛红,穿黑丝袜都能看见,还非得每天早上起来擦地板。说晚上回来擦完了一扑腾全是灰,白天擦完干净一天。我每天下班到家,吃完饭收拾完了,她都给我当天穿的皮鞋上浮灰擦掉,说过一夜灰就进鞋子里再保养也没用。还有我的衬衫她都手洗,说机洗不干净……反正她做什么总有道理,都说好好好的。我就让她做。”

关允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特别柔和,陷入一种自己尚未察觉的怀念气氛中。

狄双羽不忍打搅,直听到最后这一句,那不经意的宠溺,让她的眼圈蹭地泛红。假借调整坐姿,压了压眼角。

“但我这时候就做错一件事,应该说是没去做一件事。太安逸了就想不到危机。”

“你还没跟孙莉说离婚?”赵珂肯做这些事,必然是有所求。

“早说过了,她不同意,那阵太忙,老也不在北京,宝宝生日都给忙忘了,孙莉打电话说孩子哭着想爸爸,我下了飞机就回上地去看她们。赵珂这边做好饭等我也没回来——后来她跟我说连盘子带碗全扔到垃圾袋里了。第二天回去她还在生闷气,我哄了一阵实在太累,睡着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床,翻来覆去也不睡。我拿手机想看几点,有一条短信发送记录,给孙莉的。写着:我不爱你了,讨厌死你了,你和孩子都滚吧。再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赶紧起来。开灯一看赵珂两眼都肿了,也顾不上骂她,开车回上地去。孙莉吃了两瓶去痛片,抢救过来就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一个人不行,你能不能等孩子长大?”

☆、6关于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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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暗示

人是会进行自我哄骗的,下意识的那种。比方我听到坏消息时,总会说:“不可能。”这大概是一种保护,一种让情绪不致瞬间失控的缓冲,但是,和关允在一起的这些天,分明感受到他的喜爱,为什么还是会跟自己说“不可能”?或者也是一种保护吧,一种让我不要沦陷的暗示。

谁知道呢?

所谓真相,不过你意愿接受的方向。

2009-10-12

这妻子是有多卑微,要用孩子挽留丈夫,那时候狄双羽心里明显痛了一下,感觉还是很清晰的。可随即又生了反感,以孩子做挽留男人的工具,没品呵。想得太专注,一声冷笑低低哼出。

关允遂有些不自在,脚尖在她椅子上踢踢以示抗议。

“呵,只是从来没想到你会对那种女人认真。”狄双羽才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产生歧意,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

关允倒像并不介意,“是吧,都这么说。”

看来自己果然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而关允,就真的愿违世人之意?狄双羽不敢看他的脸,却把一句话问得风轻云淡,“你爱赵珂吧。”一双眸子斜过去,有揶揄的意味,想看他回答时的表情。

关允只瞥了她一眼。

浅浅的一瞥,若余光掠过,却是狄双羽看过的,关允最生动的一个眼神。

狄双羽很久以后再想到关允,他的模样都定格于那枚苦笑。往往她自己便也苦笑起来。好像自从和关允关系变暧昧开始,她原本就不多的笑容,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吴云葭不悦道:“不会笑就别笑,吓着我姑娘。”不过是稍微表示一下对当前相亲对象的满意程度,这女人就给她笑成这副苦相,看着真不吉利。

狄双羽丝毫不为自己的走神感到歉意,“对付着看着吧,我还能笑出来就不错了。”

“你别再掉下去让鱼吃了。”吴云葭以下巴指指那条被鱼拖得乱跑的细线,“这里面有长牙的鱼。”

小云云听见了,眼中稍有恐惧,不觉捉住了身边男子的裤腿。

那男人个子不高,肩膀很宽实,牵着云云的小手,微笑地听吴云葭和狄双羽的对话。他是吴云葭最近交往的男人,具体叫什么名字,狄双羽给忘了,只听路上小云云喊他米叔叔。

一早被吴云葭叫出来进山秋游,透气是幌子,帮她相面把关才是正事。狄双羽先还推脱:“我哪懂看相,我又不是先生。”倒也还是如约出来了,毕竟葭子能商量的人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反正也待在家里,闲着会忍不住想去见关允。

山里环境是真不错,不足的是人太多,个个嬉吵笑闹的兴奋状,打了鸡血一样。连素来安静的小云云也比平常欢脱,就狄双羽格格不入,吴云葭张罗钓鱼,她也跟着抓根鱼竿站在池子前,完全应付了事。当然那鱼钓得也很没意思了,两三平的一方水池,比双人床大不了多少,一堆鱼挤在里头,翻个身都得刮掉鳞片。钓竿根本连浮漂也没拴,就是一根棍子系了条细线,再绑一只硕大的钩子。所以说这套鱼具下水不用鱼咬钩,随便一晃就能把鱼钩上来,饵都省了。

吴云葭拖着钩子躲小鱼,终于扥上来条大的,瞧着足有三斤多,在那根一米多长的费力杠杆作用下,差点没把吴云葭钓下去。幸亏那位米姓男子眼急手快一把捞住了她。

吃完饭趁阿米带小云云去打果子,狄双羽对吴云葭说:“这人行,葭子,他眼里有你。”

吴云葭却不适时宜机灵起来,“谁眼里没你了?”

狄双羽心虚,“在说你的事儿,你扯我干什么,思维有问题啊。”

“一到假期就开始跟我玩躲避,好不容易出现了,又一脑门子官司。”

“我这妆化得个隆重,不知道的以为是我相亲呢,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一脑门子官司的?”

“你不用跟我扯旁的……”忽地福至心灵,吴云葭忆起了上次分手时狄双羽说的话,不禁檀口轻掩,讶然问道:“莫非造小人儿成功了?”没有那么快的吧,她也是过来人。

狄双羽应该笑,又笑不出来,看那边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暂时回不来,索性跟吴云葭摊了牌,“那个,你还记得易小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