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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者(105)

“或者半年。”

“哇瑞驰怎么办?!”

“期间会来回跑。”

“干嘛那么麻烦,跑来跑去赚得回路费吗?”

“赚得回来。”他认真回答她。

狄双羽想了想,“不是要上市吧?”

他终于露出个衷心赞许的目光,但还是摇了摇头,“可能性比较小。”

“也差不多吧……”她是对这些资本的东西不得要领,停留在基本概念阶段。

“想到要给股东打工,心里抗拒,就不想去做。瑞驰现在这种管理方式走不了资本路线,你自己在上市公司,区别应该体会得到。”

狄双羽当然理解什么叫“心里抗拒就不想去做”。“你独惯了。”

他承认,“七年前也就你现在这年纪的时候开始自己创业,整个公司算上一个保洁和两条鱼,加在一起9个活物。到现在养这么多人,我跟你说烦得要死了,你信不信?”

狄双羽重重点头,他脸上就是一副别人活着都是来烦他的神情。

他读得懂她的腹诽,并不计较,“我开公司,不是有事业心,只是想自己当老板,因为我不会好好听别人的话。”

狄双羽噗哧直笑,“原来你这么了解自己。”

“有谁是我不了解的?”除了身边坐的这姑娘,笑不好好笑,给什么都不要,以语出惊人为乐,别人认真说话的时候她插科打诨,不该说的唠叨不停,重点的一律守口如瓶。他神情倨傲,语走边锋,“了解一个人的过程也是乐趣。”

狄双羽同意,“但我听说如果你崇拜一个人的话,就没办法了解他了,一直以为容老板最崇拜自己呢。”

容昱当下变了脸,骂她,“胡说八道!”

狄双羽费解他这个反应,是被夸奖之后的娇羞?还蛮另类的……

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内心的微震,容昱轻咳一声,“要我带礼物给你?”

“嗯……录场电影回来?”

“可以。”他答应了,“那你今天陪我跑高速路。”

狄双羽都开始佩服了,“你明天还要做长途飞机。”

“城里有什么好跑的?”

“容总,这我得跟您讲讲。速度是需要练,但您想一想,平时跑得最多的,其实还是城里,对不对?啊,老以为跑得快才是技术,那就着相了。”

容昱仔细听着,貌似还思考了一会儿,笑起来,“这么小年纪说话像我妈似的。”

“你说什么!!”狄双羽被蛰得好疼。

“喊很大声我还会怕你不成?”他搓搓耳朵,“老实坐着指路,知道我开车不好。”

真稀奇,还承认自己有短板了。“回自己家都要别人指路的,我可养不出你这种怪胎。”

“喂——”他把下巴绷起来了。

狄双羽也注意到自己失言了,扭头扯别的,“收油!”她指着限速标志,“40迈。”

容昱也看见了,却不打算照做,“又没探头,这么开过去吧,慢死了。”

“那不是吗?”她眯眼看看斜前方纵横交错的杆架,“慢点慢点,没技术千万别追求迈数。”

抬头看着电线杆上,落的那只鸟,容昱收了收油门,“你近视多少度?”

“不知道。”狄双羽揉揉眼睛,“好久没验光,最近可能又涨了,一到天将黑不黑的时候视力特别差。你自己多留意指示啊。”

“不好好睡觉。”他给诊断。

狄双羽承认,“赶稿子。”

他鼻子里轻哼一声。

狄双羽就受不了男人发出这种傲骄的声音,“不然你真以为我拿囤稿对付专栏,哪期不是结合当下话题卖命赶的?”

容昱强忍着不想揭穿她,“说点别的。”

审视地盯着他看,狄双羽忽然明白他话里所指,莫名觉得狼狈,一身斗气的精神劲儿都没了,瘪瘪地缩在椅子里,胃里的涮品被他几个急刹折腾得直开锅。关允更能添乱,这时候打过来个电话。

他的铃声还是那首:我们之间的爱轻得像空气……

狄双羽按着胸口压下反胃感,边接起电话边不着痕迹瞥了下容昱,“喂?”

关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开口就是跪求,“你那儿有新尚居LOGO吗?”

“有啊。”

“明天给我拼一个营销公司的LOGO,PPT里要用。”

“这玩意儿能瞎拼吗?你找市场部要去。”

“那你得告诉我这座庙门儿朝哪开的。”

他们职能部门还没完善?狄双羽皱眉,“那就先别用,你当还在……以前单位呢胡来一气也没人管你。”

“哈哈哈好吧,那你先把新尚居LOGO发我。”

“路上呢,回去给你。你还在单位?”

“我刚看段十一都没走,再陪陪他。”

“行,您好好陪吧。我不说了,晕车。”听他嘟囔句什么时候还得了这毛病就收线了,仿佛没接过电话一般,狄双羽问,“您这开到哪了?”

容昱不搭腔,面无表情。

听出来是关允了?不大可能,只听她说话肯定猜不出来电话那边是谁,她手机听筒声音又小,关允用的大概是免提,她听着都费劲,更别说坐那边专心致志开车的容昱。

车里安静了数秒,似在确定她电话是否挂断。

狄双羽仔细辩了辩窗外,无奈了,“你这么开又要上三环了容总。”

“他去上海跟你有关吧?”容总路绕人不绕。

这人不是有着耐人寻味的直觉就是令人惊悚的耳力。狄双羽没好气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去。”

他轻哼,“段十一干脆我挖过去。”

狄双羽担心说这个话题对自己生命会造成威胁,可看他姿态放松,打方向的动作也算从容,于是放心刺激他,“你有意向的话我帮你转达。”

容昱怒极反笑,只言语上更加尖锐,“你想做些什么呢?雪中送炭,他觉得没你不可了?”

狄双羽实话实说,“他根本不知道。”

容昱目不斜视,嘴角一抹轻讽,“他不知道别人都当是瑞驰的老板之一?还是不知道段十一是你老板?”

关允在瑞驰的地位太特殊,即使有去意他自己也没法公开声明,业内更不会有人想到他可能跳槽。没人给段十一透信儿,他根本想不到来撬关允。这道理很简单,关允不可能想不到,却从来不提。

狄双羽说:“每个人都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时候,因为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您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一句话多轻巧,孰不知听的人心口悬石。

“他要你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不要,你拱手山河也没用。”他一字不差地背诵她的文句。

“是我写的。”狄双羽笑得无辜,“我是作者,不是主角。”

“关允不会再结婚的。他好不容易离婚,起码几年之内,不会再想要家庭生活。我了解他。”

“您谁不了解啊?”两侧景物疾速擦过,可一座座是什么建筑,狄双羽心里很清楚,这附近的路她走过多少遍了,熟到不想再看。天色渐暗,夕阳能给的那一点热气也慢慢褪尽,忽然又冷又乏想回家睡一觉,像倦鸟思巢。“下了桥我来开吧,送您到家我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