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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晴深(70)

我脸上一阵疼痛,推开他捂着唇说: “大公子若是如此不满意庆庭,那干脆不要带我去那种地方!什么好戏?庆庭没有兴趣!”

“庭儿可知道我那王弟为何要娶威武大将军之女?”司马承中盯着我有点发白的脸色,“那是因为他为了救某个女人不惜派人入宫把太医院的当值大夫都劫到宣阳王府,可是依旧药石无灵,而皇上龙颜大怒加以申斥;肃王爷特地进言劝解平息皇上怒气,并提醒皇上宣阳王已届适婚年龄……这些周折,想必庭儿不清楚吧?”

“大公子说的这些,庆庭没有兴趣听。”我冷冷地说道,心内却是一动,他为了我劫持太医到王府?

司马承中此刻有如吐着长信诱惑人赴死的毒蛇,如何会放过我?只听得他继续说: “是没有兴趣听还是对宣阳王已经失去了兴趣?庭儿可知道,在背后是谁推了肃王爷走这一步棋?”司马承中意味深长地轻笑着,那笑容里满是讽刺,“庭儿冰雪聪明,怎会猜不到是谁?”

我怔住了,心底一片冰凉,同时也一片雪亮,是行云?会是行云吗?

司马承中站到我身旁,不容分说地搂过我的肩,镜子里竟出现了一双看似和谐相衬的身影,我脸一热想要推开他的手,可是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手臂。他侧着头把脸贴近我的耳畔,热热的气息侵袭着我,亲昵地说: “庭儿,今夜就让我们去看一看,你的那个新相好是如何心机深沉步步为营的……希望,我的庭儿,不会是个无知愚钝的蠢女人。”

第四十二章 夜宴,宴无好宴2

肃王府列松阁,灯火如昼。三月初三,是肃王司马辰明的生辰。

司马承中跳下马车,然后把手伸给我,我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他看我一眼,说:“记住,不要摘下你的面纱;若是所有人都知道大夫庆庭是个女子,真不知会有怎样的风波;反正你有个什么悲惨的结局,那反而是我乐见的!”说罢,强横地拉过我的手走进了列松阁。

列松阁的宴会厅位于整个园子的中心,被湖沼假山亭台包围着,期间遍植了各种各样奇形异态的盆景,让人惊叹的更是那些放盆景的架子用的是不同材质的玉石或名贵木材所做的,做工雕刻之精美让人叹为观止。宴会厅内早已宾客如云,司马承中把我肩上的瑶琴取下交给一旁的仆人,对我说: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见肃王爷,你别走开。”

于是我一个人伶仃地站在偌大的宴会厅,来往谈笑的人不时诧异地看看我,我心里有一下没一下被小刺刺着,不舒服极了,正想拔腿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在小声谈论说: “今夜怎么不见宣阳王来?”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又听得另一个人说: “听说他抱恙在身,已经有十天没上朝了。”

“哦?” ……

我缓缓地走出了宴会厅,原来,他真的是病了,成阅并没有骗我。

外间的宾客也不少,三三两两地在观赏着精美的盆栽奇树,天色昏暗,可是灯火耀人,偌大的园子里不时传来女眷们大方得体的谈笑声,放眼望去都是一些衣着华贵珠环翠绕的官家小姐,当然还有不少的侯门公子。我百无聊赖的往一个不起眼的蔷薇花架走去,花架下有个隐蔽的角落,最适合我这种身份立场都尴尬的人躲进去,尤其是那里还有一片假山,平整处还可以稍作休息坐一下。

还没有走到花架,依湖而建的那处水榭忽然传来了几声铮琮乐韵,伴着几声带着惊叹的赞美,一个熟悉的声音伶伶仃仃地飘进我的耳朵。

“芳龄的琴韵,清灵如空谷回音,飘然如不食人间烟火,赏心悦耳之至;只是弹琴有损心力,一曲便可,不可多弹。”

我愕然地往那个方向看去,水榭繁花之中,有一女子身着桃色软烟罗襦裙坐在一石桌前,桌上摆着一具瑶琴,脸色晶莹如玉,眉眼笑意盈盈如沐春风;身旁坐着一人身着一裘白色暗花锦袍斜靠在水榭的阑干上,侧着头专注地看着她,那样的侧脸,那样的声音,不是行云又是谁?

只听得谢芳龄笑着说: “云先生的细心关怀总让芳龄受宠若惊。初识云先生还以为只是一位有魄力的商人,不会懂得女儿家心事,现在看来是芳龄错了。”

行云不紧不慢地执起谢芳龄的手,说:“芳龄现在改观也不迟啊,云某从未掩饰过对芳龄的欣赏与倾慕,还是,像我这样的人还不入芳龄的眼,所以迟迟未给我一个答复?”

谢芳龄看着行云,聪慧一笑,“欣赏与倾慕,或许还不足以成就一段姻缘吧;云先生就不能对芳龄多一点耐性?”

我暗自叹一口气,走进了蔷薇花架后假山背面,找一处平整的山石坐下。这阵子总是觉得很累,好像站一下或是走一段路就觉得困乏了,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我找不到原因,只当作是自己大病初愈后身体还没有恢复。

我现在心里乱哄哄的,行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要娶谢芳龄,又何必对我那般好让我误会?怂恿肃王进言让皇上赐婚给梅继尧的人真的是他?

看见刚才那一幕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当然更多的是吃惊和疑惑。司马承中要我看的戏就是这一出吗?大概他以为我跟行云之间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即使这样,对于他们来说,一个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很平常的,司马承中又怎知道我会不会介意?

又或许,行云也是这样想的吧,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放松地靠在假山上,眼皮已经重重地垂下了。在我差点就要睡着的时候,一个浓重的阴影笼罩在我身上,我马上惊觉了,抬头一看,面前是司马承中那张盛怒的脸。他还没有说话,我疲累地看他一眼说: “大公子一定是怪我一声不吭地走了让你找得很辛苦吧?”我的声音软绵绵的,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锋芒和张力。司马承中愣了愣,蹲下身子来看我,我无力的笑了笑,或许透过面纱仍能看得见我那苍白的脸色,我说: “戏我已经看了,也没有大公子说的那么精彩;可是怎么办,庭儿现在犯困了,可能呆会儿连弹琴的力气都没有……”我斜倚在假山上,冰凉的山石咯得我的背一阵发痛,司马承中一把拉起我,眸光深邃,他的手抚上我的额,皱皱眉说: “没有发烧。”

我轻笑起来,“大公子莫不是以为我装病?我已经病过一场,对生病是深恶痛绝了……”话还没说完,他双手一用力搂住我的腰缩进假山里更为隐蔽的角落。

“别说话,有人来了!”他热热的气息喷涌在我耳畔。我只能噤声,任凭他紧紧地拥着我,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可能我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了。

“云先生,”谢芳龄的声音偏偏在此时响起,“你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只是方才远远的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某位朋友,所以云某便往这边找来了。”行云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点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