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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晴深(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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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他的头伏下来轻靠着我的脸,“九月十九我已经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谁知路上出了点意外,回到王府时已是九月二十。原谅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耳鬓厮磨,他温热的气息阵阵袭来,我只觉得安心至极。

“你,不用到越关城督战吗?”

“屹罗已经派人送来和书。”

“那……司马承中……他怎么样了?”

他支起头看着我,目光明澈如水。

“他死不了,大概,也活不了了,一直在昏迷……”

我用力撑起身子,“带我去看他!”

“不行。”他收起温柔,板起脸,“已经有太医在为他医治了。”

“他救了我。”

“你已经还给他了!”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我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你知不知道那天夜里你究竟流了多少血?就为了他一条命,他就那么值得么?”

“你……吃醋了?”我想起在襄城军营中他负气说的那番话,不禁笑了。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脸色苍白,消瘦不堪,你还有力气去医治别人?”

我吐了吐舌头,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笑着蹭了他几下子,说: “别生气,不去就不去好了。”

对于我难得的温顺,他起身离去之前对我说了一句: “晴儿,别再打你的小算盘,我真的会生气的。”

中午时我一口气喝了两大碗鸡汤,自觉得精神爽利了不少,手脚都好象有力气了,然后对思婉说: “你让人把嘉鱼水榭的杏花叫过来,我有点事情吩咐她。”

杏花很快就过来了,她见到我时倒也很平静,脸上荡漾着淡淡的欣悦;我却像见到了故交朋友一般高兴热情,拉着她说东道西的,直到思婉很不耐烦地走出了内室。

我对杏花耳语了几句,她连忙说: “姑娘,不行的,王爷知道了不知会有多生气呢!”

我也知道他会生气,可是不做这件事,我于心不安。

一个时辰后,一个小厮带着一个小挂箱走到后院,牵了一头毛驴推开院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我脸色苍白,宽大的男子衣袍罩在身上是显得如此的弱不禁风,关上院门的一瞬心里弥漫过不知是罪恶感还是内疚,梅继尧会担心的吧?梅继尧会生气的吧?可是我已经出来了,难道还要走回去吗?好不容易瞒过那个思婉的那双眼睛,想必她现在还以为夏姑娘在卧床静养呢!我哄得杏花给我绑了手塞了嘴,现在正有一床大被子把她盖得严严密密的呢!我换上杏花的衣服低头出去时,谁也没有发现!

正暗自安慰还加一丝丝得意时,我一转身,便看见了一脸冰霜之色的梅继尧负手立在我身后几丈外。我忽然觉得有些寒意,人间四月芳菲尽,芳菲尽后不应是夏始春余暖意盈人的吗?

“嗨!”我看着他,笑了笑,说有多勉强就有多勉强,“好巧啊!”

他忽而也笑了,咬牙切齿地笑着,眼里浮冰碎雪般没有一丝温度,不像平时那般二月春风拂面,而是恻恻轻寒。

“是啊,真巧。”他身上的白玉蟒袍在阳光下泛着一身的光彩,更衬得他温润如玉气度不凡,他注视着我,那样的目光下我无所遁形。

“不知庆庭大夫要到哪里去呢?”

我轻咳一声,“王府里真是藏龙卧虎,恐怕我说句话打个喷嚏都有人千里传音送出小报告……”

梅继尧伸出手掌,阳光下那只白玉般修长的手掌上脉络清晰可见,一只青色的小鸟不知从何处飞出,轻轻地落在他的掌上,埋首低啄,依恋异常。

“我在太子府议事时,便知道了。”他走到我面前,手掌轻轻一扬,青鸟又飞走了,“你答应过我的。”

短短几个字,竟让我心头一窒。

“即使救不了他,我也该去看看。明知道还不了他的情,我只想不要再欠他那么多。”更何况是欠他一条命,恐怕我这辈子都难以心安,我望着梅继尧,说: “你要相信我。”

他走过来拉着我推开后院的门径直地走了进府,我没想到他这般雷打不动地禁止我到长信侯府去,我也生气了,挣扎着说: “梅继尧,你别这样,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梅继尧!你这个小气鬼……”

走到月华阁门口,他才放开了我的手。

“他的人就在里面,章太医在给他诊治,你要看他,进去就可以了。”

第六十五章 相思罢处,多情还似无情2

我看着他,他的眼中坦荡无砥,一片清明。

“他一直在里面?”

“三天,我给三天时间给你。三天之后,我把他送回长信侯府,届时他是生是死,与人无尤。”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忧虑,“晴儿,你不可以再擅自出府。”

“好。”我知道他与司马承中之间的恩怨不是说散就散的。

走进月华阁,内室之中司马承中双目紧闭地躺在榻上,章太医正在给他把脉,见梅继尧和我进来,便对梅继尧微微点头致意。

“长信侯的伤势如何?”

“没什么起色。”章太医摇摇头,“这一掌倒是不重,但修罗掌的毒一日不解,他的神智就一日不能恢复。修罗掌的毒必须用碧玉青蛇的骨粉为解药,可是……当今皇上的病情时有反复,也是因为这种毒。”

我站在榻前,看见司马承中眉心上隐隐有道黑气,想起当初梅继尧也曾中过修罗掌但是大难不死,不禁灵光一现,看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梅继尧说:

“有个办法可以一试,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第二天清早,司马承中还是没有醒来。我让人拿了一个小盆子里面放了水装了条小鱼,放在地上;然后便开始替他在相关穴位施针,时间到了拔出金针后,我用一柄小刀割破了他的右手食指,看着他的略显暗紫色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盆中,片刻之后,那条小鱼便挣扎着翻了翻身,死了。

我无奈地看看梅继尧,梅继尧冷冷地说: “夏晴深,还想得寸进尺?你别忘了,他是我的仇人。”

“那好吧,我不勉强你。”可他也是你的兄弟,若你要他死,他还能躺在此处?你不愿救他,昨天又岂会割腕取血?我拉着他的手臂就往门外走,“师兄,若是他真的死了,说不定日后我会心心念念他的好呢……”

梅继尧顿住脚步,看着我,嘴角抿出那样深的弧度,我不禁失笑。我知道,这一次我又得逞了。

第三天,施完针后,又如是地给他放了手指的血,水盆里的鱼坚持了很久仍是生蹦活跳的,我舒了一口气,正以为他身上的毒已经清除的时候,那条鱼却又翻了肚子。然而这种失望并没有持续太久,司马承中终于醒了。

我看见他的手指动了动。

他的意识还在涣散中,我只得吩咐丫鬟给他喂一些肉汤和清粥,接着他又沉沉睡去。两个时辰后,坐在一旁的我忽然听到他迷糊地呢喃了一句: “庭儿……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