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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86)+番外

一直挽着他的手臂站在他身边的燕罗则是面带春风,笑意盈人,她身旁的李员外夫人叽里呱啦不停嘴地说顾桓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居然娶了个没有什么背景家世的女子为正妻,对她家家财万贯的外侄女不屑一顾云云,有人冷不防丢了一句话过来:

“娶妻就好像穿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知道什么?!”

叶孤岚侧目一看,原来说这话的人是景时彦,叶孤岚对他点头致意,景时彦还嚷嚷道:

“顾桓能骗得到这姑娘,还真是他的福气!叶少东,你说是不是?”

叶孤岚勉强维持着那丝客气的笑容,眼中的冷意更甚,眼看着一对新人拿起了第三杯酒

“礼成,送入洞房——”

“顾大人,”叶孤岚的声音穿透了赞礼人的余音,郎朗响起:“今日来贺,送的贺礼都是俗物,不如就让叶某弹奏一曲送与大人,以飨宾客?”

燕罗的脸色微微发白,挽着他的手臂松了一些,勉强地笑道:“对啊,顾大人,我家夫君弹得一手好琴,平日我想听他都吝于动手呢!”

顾桓了然一笑,阿惟的目光淡然地扫过叶孤岚的眉眼,嘴角的微笑客气得有如对着陌生的人。叶孤岚的心无端地一痛,这时顾桓开口道:

“叶少东好雅兴,顾桓却之不恭,在此谢过。文安,把我那具古琴‘伏云’取来。”

叶孤岚在几案前坐下,试了几个音,便开始按弦轻拨,古韵悠扬,隐隐见春光明媚,华彩绽放枝头;陡然尾指一个滑音,曲调急转直下似有忧愁暗恨,凄风苦雨横生,扑窗而来。待到雨声渐歇,推门一看却已落红满地一庭幽芳零落……

阿惟心神恍惚,视线胶着在古琴弦上,又似魂游太虚,瞳孔无法聚焦而有些空洞。攥着顾桓的手却是紧了又紧,顾桓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

“不要难过,都过去了。”

话音刚落,叶孤岚小指勾起的一个尾音过于高昂,“铮”的一声夹杂着哑弦而起,众宾大惊失色,新婚之日“断弦”乃是大凶之兆。叶孤岚也似乎很惊讶很意外,非常抱歉地起身行礼,道:

“大人,孤岚无状,在此向二位赔礼,望大人勿怪孤岚琴艺不精。”

顾桓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毫不掩饰料峭的讽刺。他迎上顾桓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歉意,他也不用再掩饰什么,挑衅的意味是这般的明显,尤其是看到大红衣袖下紧扣着的十指,他心底的恨意更甚。

“叶少东这一曲,不知曲名为何?”顾桓问。

“满庭芳。”叶孤岚嘴角轻扯出一个弧度,湛黑的双眸却是锁定了一旁阿惟的眼睛,阿惟抬眼看他,眼波婉转幽深而又自怜自伤,似带着凄风苦雨无声袭来,他的心不受控制的一痛。

“很好听的曲子,”她开口道,声音不大却柔韧有力,宾客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她走到几案前俯身摸了一下断了的琴弦,“不是你的错,这琴,太久没弹过,琴弦的音色都有些哑了,日子久了不管多好的弦一直这么绷紧着都会断的。弦断了不要紧,勿要伤了手才好。”

叶孤岚闻言,眼中的神色愈加复杂,袖子里被割伤的小指正切切地痛。

“阿惟,”顾桓走过来刚想说句什么,阿惟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说:

“桓郎,我想修好这具琴。”

此话一出,叶孤岚和顾桓都不约而同地身形一僵。只见阿惟屈身伸手在古琴琴背的某处摸索了一下,竟然拉出一卷成细卷的丝弦,然后娴熟地绒扣拆开解下断弦,再把新弦在雁足绑好,调节轸子……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有如行云流水,最后试音定弦,指下轻勾一下,便有清越的一个颤音响起。

叶孤岚心底无端冰寒如雪。

——她是清醒的,她还是那个上官惟,可如今已是顾桓的新妇。

顾桓心底却不知是苦是甜,那声“桓郎”大出他意料之外,可是该死的,她也知道了,她也记起来了,他宁愿她拿看一个癔症骗他一生,也不愿意见她这般清醒。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自己也该清醒一些?

“好了?”他上前拉过阿惟,笑得温和,低声说:“我们该入洞房了,否则误了吉时……。”

阿惟的脸一红,垂下头转身就由他牵着手走,竟是没有回头看叶孤岚一眼。

看着他和她一步步地走离自已的视线,在一片铺天盖地的喜庆红色里,叶孤岚只觉得这段短短的距离太远,远得自已根本追不上。不管过去多少年漫长的等待似乎也没有这一刻来得痛苦来得难熬,可是他不能动,否则一切的隐忍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夫君,这真是一双壁人,对吗?”身旁的燕罗妩媚地笑着说道。

“璧人?!”一个陌生的年轻有力的声音带着愤怒响起,“处心积虑地抢了本世子的人,顾桓,我看你像罪人多一点!”

欢喜佛,薄情赋 第七十二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2

齐整的脚步声响起,手持长抢的兵卫一拥而入把整个大斤的人都包围了起来,身穿银色锦袍头戴紫金日月冠的宁王世子彭允大步走了进来,浓眉、大眼、朱唇……可爱率真的一张娃娃脸,却是想不到的纨绔声名在外。他扬扬眉,说:

“阿惟,过来!”

顾桓把阿惟拦在身后,微微皱眉,作揖道:“世子大驾光临下官婚宴,实在让人惊喜——”

彭允不耐烦地一扬手,马上有兵卫过来要带走顾桓,盂微拔刀出鞘拦在顾桓身前,喝道:“谁敢对我家大人动手?!”

“阿惟,过来……”彭允的眼睛只盯着阿惟,“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阿惟深深吸了一口气,挣开顾桓的手,走到彭允面前。彭允拉开自己额边的一绺鬓发,说:

“你看看,伤口已经结疤了,不疼了。”

“对不起。”阿惟小声说。

“我要的不是这句话。”彭允看着她,“伤口不疼了,可疤还留着;我不生气了,可还是不想放过你。”

此话一出,满座宾客哗然。彭允煞有气势的目光一扫,顿时噤若寒蝉,“本世子除了带了三百府卫前来还带来了三车火药,你们这婚礼还想进行下去的话本世子不妨在这所宅子里放放焰火以示庆祝。顾桓,这亲事你结不成了,除非你想让所有的人给你陪葬!”

“你来迟了,她已经是我的妻。”顾桓上前,准确无虞地捉紧了阿惟的手把她带到身边,迎上彭允犀利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彭允,你眼中还有没有东晋朝的律法?!私自带府兵越境,兰陵并非你的封地,你怎么敢如此胡作妄为?”

“那么,你就是在提醒本世子,要将这府里所有的人都一一灭口了?”彭允骄横的话一出口,许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彭允眼里闪过一丝戾色,专断地开口道:

“人来,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关到兰陵大狱里,没有本世子的命令,谁都不得放走一个!”他朝顾桓冷笑,几名近身侍卫上前通向孟微,彭允宝剑出鞘指着顾桓心口,“她是你的妻,你死了,她是谁的妻还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