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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83)+番外

鬼脸黑衣人势头汹汹大有赶尽杀绝之意,为首之人瞅了个空飞身扑向傅明远,大喊道:

“狗官,还我玄阴教的弟兄的命来!”

刘零挡在傅明远身前左手持剑迎上这一击,被黑衣人强劲的刀锋震落了手中的剑,此时其余黑衣人又攻了上来,空气中漫溢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景勉身上已经挂了彩,可还是咬紧牙关护着景渊和傅明远一路往马槽处退去,手起刀落砍断了马僵,然而傅明远和景渊还来不及上马,玄阴教余孽余辈的袖箭已经飞至。

景勉右肩中箭,握刀的手开始发颤。

身后是大火熊熊燃烧着的惠宁雅肆,面前是虎视眈眈的想要报仇雪恨的玄阴教徒,为首的黑衣人轻而易举地撕破了护卫圈跃至面前,傅明远眼看着那柄银光四溢的大刀划破夜色要落在自己身上,这一瞬他认命地闭上双眼……

然而下一秒他便被一股大力推开,刀刃入肉的声音传至耳中让他蓦地一惊,一睁开眼睛面前的情景教他心胆俱裂。

“阿渊——”

“侯爷——”

雪亮的刀锋霍然抽出,景渊颓然倒下,捂着肋下的手指缝间血流如注。

景勉红了眼睛,大吼一声挥刀袭向黑衣人,将他逼退了几步。傅明远踉跄着扑到景渊身前,月色下景渊的一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伸出手来推开傅明远颤着声音说:

“你……快走……”

“不,我和你一起走!”傅明远忍住悲痛伸手就要去抱他。

”不要……没机会了……”景渊大口大口喘着气,痛苦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可是嘴角却扬起浅淡的笑意,目光清澈地望着他道:“你……好好活着……忘了我……”

傅明远眼中含泪,不住的摇头,景渊又说:“我想报仇……不想她……再折磨你……”

“我明白,我懂……”傅明远心底越来越慌,“阿渊,你不要放弃,我告诉你,开启长公主府密室的钥匙我早在你加冠那年就当作成人礼送给你了。就是那块盘璃戏珠红玉佩,你记得么?我一直在想,若是你把我放心上,断断是不会丢掉那玉的……阿渊,你撑住,等你好起来了,我助你报仇……”

杂乱的马嘶声响起,两队人马手握火把长枪赶至,傅明远抬头一看,原来是顾桓和孟微带着兵卫赶来相救。他把景渊抱入怀内,哽咽着在他耳边说:

“顾桓来了,阿渊,你看清楚,没事了,你看看我,看我一眼……”

景渊低垂的眼睫毛动了动,伸手抚上傅明远的眼角,还没有碰到那滴泪,手便颓然坠下。

”阿渊——”傅明远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景渊垂下的眼睫毛寂然有如死去的躞蹀,截断了一切生机。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傅明远在兰陵侯府品雪轩前滞愣地坐着,手上的血迹仍然未干。他什么都不敢想,只呆呆地望着那两扇大门。景时彦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景渊一定不会死的,景时彦是神医……

顾桓走到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块玄铁令牌,轻声道:“傅大人可认得此物?那几具玄阴教徒的尸体上,都有此物。”

傅明远目光一颤,推开令牌别过脸去,道:“不认得。”

顾桓不说话,傅明远这时低低说了句:“我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大门无力地被人从内里推开,景时彦脸色灰败,眼神空洞,踉跄着走出了两步,看见顾桓身子晃了两晃,顾桓连忙上前扶住,不料景时彦捶着自己的胸膛悲怆地哭道:“老天没眼啊,留着老头我的这副身子骨不要,竟抢走了我的宝贝侄孙……”

傅明远浑身的血液像被抽干了一样,身体瘫软颓然坐在地上。

入殓、出殡还有安葬,兰陵侯以一场平静的匪夷所思的葬礼结束他轰轰烈烈的风流多情的短短一生。一个月过去了,侯府中仍是凄风苦雨灰霾霍一片,傅明远坐在书房中摩挲着一个铜制手炉,手炉颜色很深,看得出年月已久。刘零走进来低声对他说:

“大人,您说的那块玉,遍寻不到。或是兰陵侯藏得很深,需要些时日去找。另外,建业那边催得正紧,讣告文书是否该由驿站递到朝廷?”

“三日后动身吧。”

“是。”刘零顿了顿,迟疑地说:“兰陵城这两日有个不好的流言。说是十八姬刚死不久兰陵侯就死了,疑是鬼魂作祟……”

傅明远冷冷道:“那夜你也在场,这怪力乱神之事也可乱说?!”

“大人,关键是有人说他的确见过十八姬……”

傅明远倒吸一口凉气,抬眸望刘零道:“在何处?”

“伏澜江边的小渔村里。”

“会不会认错了?”

“应该不会,那人是常到渔村走街的卖货郎,说是看过兰陵侯和叶孤岚的马球比赛,当时就站在球门旁,清清楚楚地认得十八姬的模样。”

傅明远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攥紧了手中的铜制手炉。

欢喜佛,薄情赋 第七十章 兰陵恨 3

三日后,伏澜江边,顾桓带着当地的乡绅和官员前来相送。

傅明远登上了自己的楼船,楼船渐渐驶向江心。送行的人纷纷离去,这时有一衙差上前单膝跪地给顾桓送上一封信,顾桓打开一看脸色当即变得极为难看,问逍:

“谁给你的信?!”

“傅大人的侍卫上船前叮嘱小的一定要在船开后才能交给顾大人。”

顾桓把信递给身旁的顾东说:“马上到别院把人请来!”

顾东领命。

那信上只有寥寥数语,说的大概就是见不到景渊的人就安排好的密使传书与长公主设法转移遗诏云云。

景渊从马车上下来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傅明远的楼船依旧停在江心,景渊上了一条小船,由景勉撑着在离江心尚有十丈之处停下,与傅明远遥相对望。

他一身玄色长衫,肤色白得有如脂玉,水汪汪的一双桃花眼此时寒光凛冽,傅明远难掩此刻的心如刀割,开口问他:

“阿渊,你还好吗?我知道,那一刀,断然不是假的。”

景渊沉默不语。

“阿渊,你骗我只是为了找出开密库的钥匙是不是?其他的事情,你都没有骗我,对吗?”耐着性子他又问了一句。

景渊忽然笑了,看着傅明远道:“肋下三寸不足以致命,为了骗你,我赌了这一回,到鬼门关走了一趟;为了骗你,我让人淮备好一模一样的替身来入殓出殡;为了骗你,再恶心再难为情的话我也说得出口。傅明远,你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惟有那一刀是真的,却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傅明远抓着阑干的手指骨发白,脸上的神色都因痛苦而扭曲起来了。

“我对你这般好,你却这般恨我,只想利用我,景渊,你到底有没有心?!”

,“心?你也配谈良心人性?!”景渊的笑意渐冷,“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是谁向老妖婆献计不要严刑拷打而要让卑贱的下人折辱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是谁暗中让人一次次地增加chun药的烈性的?难道你还想着你偷偷让人在我饭食中混五石散的事情能瞒天过海?!当你把府中惟一一个一直对我好关心我的丫头毒打后扔到西营军营中当军妓后,你觉得你还凭什么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没错,你是救了我,可是你为了得到我想尽千方百计折辱我让我尊严扫地让我无法自立只能像疽虫一样依附于你。你所谓的好对我而言不过是个噩梦,时刻提醒我,我的过去是怎样的肮脏,怎样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