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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7)+番外

孟微一把捂住她的嘴,幸好江边没人,一个手刀把她打晕,直接扛在肩上带回府衙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一醒来时只见身在厢房,夜风习习,屋里一灯如豆,身材魁梧的孟微坐在圆木桌前打盹,她坐起来问他:

“阿惟施主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孟微惊醒过来,走到她面前微微笑道:“小师傅不必紧张,在下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便明白了。”

他把她带去了柴房,让她静静站在门口就自行离开了。

阿一刚想去推门,忽然听到顾桓冷冷的声音说:

“你再把这碗药倒掉,你就死定了!”

“我不喝,谁知道是不是毒药!”

“有什么药能比你这得了梅柳恶疾还要毒?你不喝便罢,我也乐得把人交出去,免得世子彭允找我晦气!”

你才身患恶疾,你全家都恶疾!阿惟暗暗骂道,越发不肯喝这碗药了。她不吭声,也不合作,只是抱着双手闭目养神不理他。

“听说世子的额头那道疤痕狰狞得很,不知道他找到你后会不会也在你脸上身上还以颜色。”顾桓端起那碗药就走,阿惟迟疑了一下,喊住他说:

“好啦,我,我喝便是……只是我怕苦,你放下,我慢慢喝……”

阿一躲在柴房旁的阴暗处,看见顾桓离开了才出来,柴房门被锁上了,她只能到柴房的窗子处喊她:

“阿惟”

“小尼姑!”阿惟开心地扑至窗前,“你还好吗?”

阿一点点头,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以为他要把你烧掉呢!”

阿惟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我告诉他说我是彭允出逃在外的婢女,身世可怜,莫非他相信了,想要救我出水深火热之中?不会不会,顾桓会有这样的好心,母猪都会上树……”

阿一噗哧一声笑了,“你真的是彭允的婢女?”

“当然不是了!彭允给我提鞋也不配,我只是很不小心故意地打穿了他的头,而又很不幸地没把他打死而已。”

阿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阿惟转身拿过那碗药递给阿一,“阿一,帮我找个不起眼的角落把它倒掉,然后把碗拿回来。”

第二天天一亮,阿惟便很后悔自己没有多想一步,想到这变态的顾桓居然有闻人家口气的恶趣味。

他白皙的手指摩挲着药碗,笑得春风拂槛,温和宜人,说:“很好,你今天不要吃饭了。为了那被无辜牺牲掉的三碗药,本官决定判你一个饿死之刑!”

“我真的喝了!”阿惟死死拉住他的衣袖,顾桓一个反手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按在墙上,她大惊,同时大怒,说:

“别碰我,你这色狼,昨日占了姑奶奶便宜今日又想再来?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顾桓冷笑,“恐怕有人在那之前会死无全尸面目全非,真是不要命的主儿,你身上的红疹,不会痒不会溃烂?想死,我成全你,喝什么?女儿红还是白墨香?”

说罢,他放开她,让人拿了两大埕酒进来。

阿惟怔了怔,他竟然知道她身上的红疹源于自己对酒过敏?那药,是治疗过敏的?

一整天,阿惟被锁在柴房中对着两埕开了封的酒,饿得饥肠辘辘。

第二天清晨,阿一打着包袱来看她准备向她告辞动身到红螺寺去。阿惟可怜地趴在小窗子前对阿一说她如何如何的饥饿,阿一跑到厨房想偷偷拿点什么吃食给她,结果发现整个厨房一干二净,灶膛都是冷冰冰的,一问人,原来县丞大人说了,这几日衙门不开火,补过寒食节。

清明都过了,如今已经是人间五月。

看来,顾桓是铁了心要饿死阿惟。

从昨夜到现在正午,阿惟滴水未进。

“阿一,去给我买个包子吧。”某女人饿得有气无力可怜兮兮。

阿一为难地说:“对不起,阿惟,我没有银子,你有吗?”

阿惟在身上摸了摸,随即悲怆了,“该死的,被充公了,顾桓那个强盗!”

“那我去化缘,给你化一个吧。”

“阿一,你真好!”阿惟笑了,虽然笑得虚弱苍白,但是眼里的真诚和愉悦让阿一不自觉地想起了阿云,不知道她和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病好彻底了没……和阿惟萍水相逢,对她的刁钻古怪有些意外和不解,可是很直率爽朗,尤其是很义气帮了自己一回,豪爽无比的喝了两大碗酒。阿一觉得她有种骨子里的正气,只是偏把自己伪装成古怪任性没心没肺的丫头罢了。

阿一走出了府衙,东面便是热闹的东容大街,阿一记得街上有卖馒头包子的,可是去到那里一看,热闹是热闹,可是卖包子的开面摊子的烙饼的全都不见了,只有卖艺的和耍皮影的各色艺人在准备开锣,不远处还正在搭着戏台子。阿一问一个正在看热闹的人说:

“大叔,买吃食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卖吃食?”那人诧异地看着阿一:“小师傅不是这兰陵城的人吧,今天没有人卖吃食的。”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公子渊的大喜日子啊!”

[卷一:兰陵情魅 第八章]

“这公子渊是什么人?难道他把卖吃食的姑娘都娶回家了?”阿一傻傻地问。

那人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乱讲!公子渊今日娶妻,在府里府外摆下流水宴席,而且从早上开始施粥赠米,听说连馒头都有得派发,谁还会买吃食?你看,那边长长的人龙,就是从公子渊府门排过来的……”

阿一匆匆道了声谢就往人龙那边走去,刚站好了位子后面就有几个人跟了上来,这队伍长得望不到尽头,阿一身后的人说:

“这公子渊人不怎么样,可是还算慷慨。”

另一个人笑嘻嘻地说:“就是就是,如果他再多成几次亲就好了。”

“你傻了是吧?公子渊这是娶妻不是纳妾,对方又是兰陵望族谢氏的千金,开流水席,邀兰陵贵人豪门,府前大街张灯结彩,请各色杂耍能人戏曲班子,听说今夜还要放焰火,你觉得这样的盛事能遇上几次?”他瞄了瞄前面的阿一,“连尼姑都来凑热闹……”

阿一淡淡然地看了他一眼,道:“施主,众生平等,尼姑为什么就不能来凑热闹了?”

那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阿一很安静地排着队,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轮到她了。

可是面前的蒸笼是空的。

“小师傅,不好意思,馒头和粥都没有了。”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说。

阿一看着他,心底那叫一个愤怒,可她还是很平静地说:“我可以等。”

“没有了。”他说。和另一个家丁收拾东西就要离开,身后排队的人一哄而散,阿一也不言语,就只是一路跟着那两个家丁回到栖凤里的兰陵侯府的后门。两个家丁停下脚步对阿一说:

“我说小尼姑,你跟着咱哥俩干什么,不是说没馒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