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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164)+番外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睡、睡醒了就会睁开眼睛…… ”

阿惟等大夫走后,对景渊说由她来照顾明澜,那间屋子他和阿一谁都不许进去。景渊的意思却是她们两个先到寿城,由他在这里等顾桓。

阿惟说什么都不肯,准备好汤药还有煮好白粥后便把该用的物事都带入了屋里。明澜还在发烧,迷迷糊糊地不知说着什么话。阿惟拿巾布蒙住口鼻,拿烧开的热水给她一遍一遍地擦着身子,待她安静下来后又用毛笔的笔管一点一点药慢慢的喂给她吃,然后再喂粥。饶是再喝药,明澜还是吐了两回,但阿惟还是坚持不断地给她喂热水。

一个晚上过去了,阿惟坐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会儿,忽然听得外头人声喧闹,窗外的天才刚蒙蒙亮,她把窗子推开一点点往外看,结果吓了一跳。许多人手拿着火把把整个屋舍围了起来,带头那人大概五六十岁,大声衬站在房前空地上的景渊说道:

“你们几个外乡人,染了瘟疫无药可医,再拖延下去会连累我们整条村子的人的!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马上带人离开让我们烧了房子和快要病死的人,要么干脆我们现在就一把火连你们带房子一同烧掉!”

“谁敢动手?! ”景渊怒喝道,“随意毁人性命,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

阿一这时打开柴房的门,怔怔地望着把房子围得水泄不通的人,问景渊道:“他们想放火烧房子?”

景渊大步走到她身旁拉过她的手,低声道:“不是让你好生歇着吗?为何又出来了?”

“里正大人已经到了县衙报官!”为首的村民大声道:“以前我们一旦发生疫症都是这样处理的!这就是王法!”

阿一揉揉惺松的眼睛,挣开景渊的手走到那人面前,很认真地问他:“大叔,要是里面生病的人是你的女儿,你也会狠下心来一把火烧掉?”那人不自然地别开脸,闷声道:“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这样了。”

“大局?大局是什么?”阿一想了想,又问:“保住了大局,可你的家都毁了,你会活得开心么?”

那人一时语塞,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无知妇孺!”

“我是无知,可我也知道人不是畜生,断断不应做出抛弃自己亲人的举动来,”她回头看了看那间紧闭着门的屋子,红着眼圈道:“我的姐妹就在那屋子里,为了照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留在了那里。我不能抛弃她独自离开,也请你们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寿城的大夫很快会来,也许再不用一个时辰,明澜就会退烧了…… ”

景渊搂过阿一,沉声道:“别说了,不是叮嘱过你不许动怒伤情吗?”

那些村民的表情在火光里明灭不定,为首那人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问道:“我们绝不能让疫症蔓延开来,再给你们两个时辰,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阿惟”啪”的一声关上窗子,鼻腔发酸,阿一,她真的是傻傻的也不想想自己现在的境况,难道不是应该头也不回地走掉的么?阿惟,她对自己说,你命中多坎坷,可还是能遇上阿一,也算万幸。

“水…… 我要喝水…… ”

阿惟猛地一惊,床上的明澜不知何时恢复了意识,虚弱地道:“嬷嬷,给我喝水…… ”

阿惟连忙去扶起她坐着身子靠在床栏上,道:“明澜,是我,阿惟。你现在好些了吗?”

“阿惟?”她微微睁开眼睛,仔细地辫认着眼前的人,“我,我到底怎么了?”

“你生病了,”阿惟拿过热水喂她喝,“多喝点水,然后用些粥,吃些药,你会没事的。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已经大白,村民们正忙忙碌碌的把一些稻草和枯枝,看那阵势就是在准备烧房子。这农舍的主人早就躲起来不敢露面,景渊他们租农舍时给的那锭银子都差不多能买下整间屋子了。今日难得没有下雪,太阳早早地放了晴,可是一点也无减于那凝重萧瑟的气氛。

景渊在窗下问过阿惟几句话,得到的回答都只是要他马上带阿一走。最后,他没有法子了,劝她马上出来,他想办法让村民们放他们走,可阿惟只应了两个字:

“不要。”

你要是出了事那顾桓怎么办?”景渊被逼急了,“你让我如何向他交待?!”

“我与他早就没有关系了,况且没有我,他也能活得很好。”说完这一句,阿惟又一次果断地锁紧了窗户。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了,村民们虎视晚眺眼看着手里的火把就要扔到柴草堆。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剧的马蹄声,只见远处尘土嚣扬,大概有五六骑飞奔而,为首一人声音清亮地大声喝止道:

“住手!不许放火!”

“是城守元十八大人!”有眼尖的村民惊讶地叫道。

元十八身后,分别是顾桓、顾东顾南和景勉,还有一个浑身是血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的男子,脸上脏污一片几乎连五官都辫认不出,双手被乌金链锁住。他们几个下得马来,景渊走上前对顾桓说:

“你来得正好,再晚些真的是要出事了。大夫呢?”

“大夫在路上,”顾桓盯着前方那门窗紧闭的房舍,“人呢?顾东,来不及了,把人给我带走!”

景渊脸色微变,一手拉住他,“你想干什么?你想把明澜带到寿城去?那是疫症,你理智一点!”他看了一眼那浑身血污的人,忽然明了,道:“你刚从安阳赶过来是不是?你怎么不把人送到寿城去?!顾桓,你——”

顾桓用力挥开他的手,大步向那屋子走去,景渊大声道:“顾东顾南,还不赶紧拉住他?!明澜得的病是会传染的!”

不等顾东顾南动手,元十八已经拦在顾桓身前,沉声道:“世子切勿冲动,一切以大局为重!”

而这时那浑身血污的人却疯了一般想要闯进屋子里,景勉和顾东反应极快地制住了他,他被死死地按住在地上,悲论地大吼一声:

“明澜——”

“让开!”顾桓盯着元十八,一字一句道:“本世子命令你让开!”

元十八岿然不动,这时寿城的一营士兵匆匆赶来,元十八一挥手,他们便开始驱散村民,取代他们的位置把这房舍重重围住。

“元十八,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桓铁青着脸,“你敢抗命不遵?! ”

“世子恕罪,这是王爷的意思。”元十八道:“等几位大夫来了,自有处理办法,请世子稍安勿躁。”

景勉这时走到景渊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景渊随即转忧为喜,刚想跟顾桓说,却见顾桓隔了五丈之遥对着屋里大喊道:

“上官惟!你给我出来!听到没有?我要你立刻给我出来!”

四周一片静寂,这一句他几乎用尽生平力气吼出来的话,激不起半点涟漪,一丝回音。

“上官惟!我知道你听到的,你故意不理我是不是?! ”他脸色一分寒比一分,“你以为你救了她,我就会感激你吗?我不会!上官惟,她是我没过门的妻,就算要照顾也是我来照顾,我不要承你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