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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128)+番外

“说是用午膳时动辄就吐,掌事何公公以奢侈浪费有损国之根本为由,罚她……不得用晚膳……”

景渊抚额,他怎么没想起这小尼姑本就吃不习惯荤莱,而他又顿顿搞什么素宴把她的胃口养刁了,她自然是一吃肉便吐了……

“侯爷放宽心,宫里伺候十八姬的下人都一一打点好了,虽然受罚,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放宽心?也对,好像就这样就一天了,小尼姑皮粗肉厚,也不至于熬不过去……

第二天,说是走路全无半点步步生莲的姿态,被人用柳条狠狠地抽了小腿,《女诫》只背了一小半就没了下文,至于茶道更是云里雾里般连银针和莲雾茶都分不清……

景渊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淡淡然的,可是景勉还是从那深抿的嘴角看出了自己主子心里的纠结,小心翼翼的道:

“侯爷,就只剩一天了。”

是啊,就只剩一天。等到这漫长的第三天终于过去后,景渊迫不及待地一早入了宫,早朝后在御书房见了皇帝,脸不红心不跳地厚颜请旨,西晋朝的皇帝德宗司马弘脸色不虞地放下手中书册,道:

“景渊,你好歹是我西晋朝的世袭侯爵,怎能如此罔顾朝廷法令把来历不明全无家世背景甚至连掖庭的要求都达不到的人晋作侯府主母?简直就是胡来!”

景渊慌忙跪下,道:“臣自知荒唐,可是情之所钟不能自己,更何况凡是内命妇,只要能在掖庭中接受训诫三日即可视为通过,臣斗胆,请陛下成全。”

德宗站起来走到景渊面前,说:“听说她出自佛门?”

“是。”

“听说是你逼迫她还俗为妾?”

“是。”

“景渊,你可知你胡作非为太甚?!”德宗的声音成严中带着一丝薄怒。

“臣知道,因此,断不会亏她欠她。”

“你名义上是司马氏族的外戚,你就不想想你娶了这样一个女子为妻会招来多少口舌白眼,让司马氏蒙羞?她已经是你的妾,你如何宠爱都不过分,可是为何一定要把她晋为正妻?选一门当户对的女子为侯府主母,既不妨碍你与她,也不影响侯府声誉,何乐而不为?”

“世间繁华都不在她的眼中,除了一个正妻的名分,臣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给她。”景渊苦笑,说:“陛下明鉴,景渊本就是建业登图浪子一个,声名早就不堪,也不在乎多这一桩半件,还请陛下体察臣已经近而立之年,不吝成全。”

“起来吧,”德宗坐回龙椅,道:“你既要一意孤行,朕也不阻挠你。但是你要记住,你好歹算是朕的表弟,不要闹了什么笑话让朝廷和宗族蒙羞。小皇子的百日宴结束后,朕会颁旨,你先退下吧。”

景渊走出御书房,只觉得自己的脚步,不,就连身子都是轻的。那种压在心头的负担消失无踪,他带着景勉到掖庭去接人,到了掖庭时,太监总管尚平迎上来见过景渊,景渊也不跟他假意寒喧,直接就问道:

“尚公公,三日已过,本侯的人何在?”

尚平一脸惊讶,道:“侯爷不是说笑吧,适才凝霜公主派马车来迎,说是要把人迎入宫去与侯爷会面,怎么侯爷没见到人吗?奴才不放心,还让何公公随行,现在仍未回掖庭。”

景渊脸色凝重地转身就走,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安,带着景勉他着急地往皇宫的玉林殿而去,小皇子的百日宴就在那里举行。

皇宫很大,掖庭本在北面,玉林殿偏在最南一隅。一路上见到不少王侯贵族官门子弟,匆匆点头打过招呼,景渊一脸不耐烦那些人倒也会看脸色,不敢烦扰于他。忽然迎面走来一紫衣女子,喊了他一声:

“景渊,你见到虞铭了吗?”

定神一看,原来是苏宛,一身紫色宫装,模样打扮要比那日端庄得多了。景渊摇头道:“我也是刚入宫,没见到虞铭,恐怕他在玉林殿那边。”

苏宛神色黯淡,轻声道:“我跟他约好在悬心塔下见,有话要跟他说,可是等了半日,都没见他来。”悬心塔,玉林殿靠着皇宫内河一侧的用来望风景的七层塔,虽说七层,可有楼梯可上的只有四层。

景渊匆匆说了声抱歉便要走,袖子忽然被苏宛拉住,苏宛道:

“景渊,虞铭他……我有话跟你说……”

“我还有事,阿宛,迟些再说。”景渊含糊地应了一句,苏宛还想说什么,景勉拦住苏宛,景渊头也不回地大步朝不远处的玉林殿走去。

玉林殿多的是奇花异卉,小池曲径,太监们正忙碌地在布置殿内的桌椅摆设,而宫娥手捧时令鲜花果品有条不紊地鱼贯而入,为首的太监总管笑吟吟地上前说早来的宾客都在后殿花园那里赏花品茶。景勉会意地去了一趟,回来说仍没看见有人,连凝霜公主也没有见到。景渊想了想,想起玉林殿有一处偏殿,走过一道小竹桥便是一大片荷池,那里有几处歇脚的亭子,不知道她是否被带到那里了。

甫一出殿门,便听到远处有惊呼声,是女子的惊声尖叫,似乎是在喊救命。

声音正是从偏殿外荷池方向传来的。

景渊心下一紧,赶到荷池前的凉亭时,发现已经有皇宫侍卫十数人候在那里,宫娥太监簇拥着皇后虞氏,而地上跪着一人,身上那身葱绿轻纱襦裙景渊怎会不认得?而旁边一满身泥淖鬓发凌乱的华衣女子正在别人的搀扶下歇斯底里地指着阿一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

“景渊,”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凝霜远远见到景渊便当即迎了过来,关切地拉住他的手臂道:“你来得正好,阿一她——”

“琼华夫人说、说阿一对她出言侮辱,还把她推下荷池意图杀害……”

“不可能!”景渊冷冷吐出这三个字,一手挥开凝霜的手,目光扫过她和她身边的虞铭,“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说罢来到亭子前高声道:“臣景渊见过皇后,皇后千千岁。”

“请兰陵侯过来。”虞皇后淡淡地开口,侍卫让开路景渊才得以到了虞皇后面前躬身行礼,目光落在双膝下跪垂头沉默不语的阿一身上。

她瘦了,不见三日,下巴仿佛没有几天前的圆润,那白里泛红的脸色只余苍白。

“平身。兰陵侯你来得正好,本宫正想把这事情问个水落石出。”虞皇后道:“今日是宫里的大喜日子,你们竟敢在这里闹这一出!崔氏,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崔氏便是扶着琼华夫人的女子,景渊认得她是左仆射章原的夫人。崔氏慌张地跪下,又抬头看了琼华夫人一眼,道:

“皇后,臣妇本与琼华夫人在这荷池边赏荷说话,谁知道兰陵侯府的十八姬走过来无礼地谩骂侮辱,琼华夫人气不过来与她辩驳几句,不料她蛮横之极竟然冲过来用力将琼华夫人推入荷池,幸亏夫人抓住了水中的木桩,民妇大声呼救侍卫前来才得以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