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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125)+番外

景渊湛黑的双眸有幽光一闪即逝,他坐正身子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然后正儿八经地盯着她的双眼,道:

“苏宛那个多嘴的皮猴……不过,你是真想知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她结巴起来。

“远观懂吗?”

“是不是……远远的看?”

“亵玩不懂?”

“不懂。”阿一有些惭愧,老实回答。

景渊嘴角一勾,弯出一个好看极了的笑的弧度,湛湛的桃花眼眸色暗了暗,凑近阿一,“是你自己想要知道的,不要反悔。”

鼻息相闻,阿一为着这样的亲近而脸颊发红,想避开却已太迟,他的唇已经温柔地印上了她的,凉凉的,润润的,像落花拂过水面,似是无痕,却难掩涟漪点点。

亵玩,即亲近而不庄重。

小尼姑,谁叫你这么笨呢?

又是谁叫我偏偏喜欢这么笨笨的你……

不远处的竹庐,一尺见方的窗子被人推开,司马凝霜望着那双互相依偎的璧人,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手指紧握成拳。发誓赌咒似的对身边的虞铭说:

“那样一个贱女人怎么配得到景渊的心?!虞铭,你说,景渊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否则他怎么会不顾念我与他之间的情分眷恋那没身份没地位的姬妾?!”

身旁的虞铭没有吭声,像在想什么一般出神。

“虞铭!”司马凝霜再喊了他一声,他回过神来,道:“公主本就比平民尊贵,是景渊他没这样的眼光和福份,公主何须伤怀?”

“道理谁都会说,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司马凝霜眼睛微红,看着虞铭酸楚地说:“别人不知道还说得过去,可你是知道的,我等了他这么多年,我不甘心……”

虞铭叹了口气,还想劝她几句,她的泪如连珠子般落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替她拭泪,温声说:

“别哭,凝霜,总会有办法的……”

司马凝霜终于忍不住扑入他怀内低声哭了起来。

送走了韩山和窦频,在竹庐外不知凝立了好一会儿的苏宛苦笑着摇摇头,终于转身离去。

欢喜佛,薄情赋 第九十八章 该来的始终要来 3

一连几天,阿一都不时地想起那天在竹排上那个清如水的亲吻。

很平淡,却很温暖。

好像自己梦里一直偷偷地塑造着的那个不霸道不专横的景渊忽然跳了出来,真诚和怜爱地看着她,亲近她,吻她。

可是她又有些迷糊了,景渊如果喜欢她,那他和死去的傅明远……她甩甩头,不想去回忆,当初他曾经那么绝情地在楼船上要傅明远把她杀掉灭口……

那样的回忆,仍让她胸口发闷生痛。

景渊对她一如既往,没有变得特别好,也没有比之前差,依旧每天等她睡着后才回品雪轩,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枕边总是空空如也的,要不是衣襟袖口无处不是景渊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提醒她,她真不知道他是否曾经回来过。

她慢慢习惯醒来后惺忪地抱过自己亲手做的那个方枕,上面有着他独一无二的气息。

偷偷地,抱着它,好像抱着那看不透的男人,然后惬意地闭上眼睛,入寐。

刘夫人是越发的严厉了,那本《女诫》她几乎翻烂了也没能背下来,刘夫人罚她抄她更是抄不好。小腿上的藤条印痕辣辣地痛,却还要练习那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宫礼。日暮时分荷湘馆庭院中寂寥无人,只有她一个饿着肚子,黑发只扎成一根粗辫子头上顶着一小盆清水,目不斜视地看着那本《女诫》,口中像念经一样念念有词: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肚子不合时宜地叽咕一声响动,她的腰一下子没撑住闪了闪,头上的水盆“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打湿了她的衣裙,还有那本《女诫》,字迹顿时模糊一片。

阿一愣愣地盯住手中的书短短一瞬,随即再也忍不住发泄般用力把书掷在地上,想要站起身子来再往那上面狠狠地踩上几脚,可是跪太久了腿脚发麻一不小心整个人又跌坐在地上。刘夫人早让丫鬟们退下,不让人影响阿一更不让人见着她下跪的模样笑话她,周围静寂有如死水。阿一揉着又酸又软的小腿,闻着不知哪里飘来的饭莱香,心中着实委屈极了,咬着唇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红,她用力地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骂道:

“笨阿一,蠢阿一,你一定要背这鬼东西么?一定要听景渊的话么?你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惩罚还乖乖地接受着?你真是没用……”

暮色降临,庭院中的树木渐渐沉入暗影之中,阿一止住哭声,擦干眼泪,深深地吸了口气,弯着腰捡回那本破书和小水盆,忽然斜里伸来一只白皙的手轻易夺过,她愕然地抬头,一身月白锦袍深抿着唇的景渊二话不说就把水盆和书远远地扔了出去,然后俯身看着她,一言不发地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手一揽把她整个儿拦腰抱起,大步走出荷湘馆。

刘夫人匆匆赶来,景渊紧绷着脸,周遭空气似是有了无形的压力,垂首下跪行礼的刘夫人说道:

“侯爷,十八姬她的训练还未完成……”

他脚步一顿,怀里的阿一下意识地抱紧了他,头往他怀里埋得更深,像只受惊的小猫。

“不练了。”语气淡淡的,“夫人辛苦了,有什么事本侯会担着。”

回到品雪轩,看着阿一明明饿得受不住了可还是很斯文端庄地慢吞吞一口一口吃着饭,景渊的心忽然有点堵得慌,他忽然有些怀念那个饿疯了便会狼吞虎咽饥不择食的狼狈女子。如果她自此以后真的规矩端庄得像建业那些养在深闺动作表情都一个样的妇人,自己岂非犯了天底下最大的错误?

他不禁隐隐有些后悔,更多的是心疼。

尤其是她沐浴后他终于见到她那红肿的小腿时。

让她坐在床上背靠着床栏,他一边给她涂药膏一边说:

“阿一,明日我要把你送到掖庭,三日。”

一直没看他一眼的阿一这时慢慢地开口问道:“掖庭?什么地方?”

“本来是皇宫里关押罪妇和犯错宫女的地方,”他看见阿一的脸一瞬间失了血色,不由得握过她的手,道:“已殁的皇太后有感于那个地方怨气太重刑罚过于严苛,早已下令取缔,把它变成皇家对朝廷一品命妇或是贵族主母关于皇宫礼仪的培训和评审场所。你放心,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可怕……”

“我犯了什么错?”阿一抬起头看着他,眼眶微红,眼神委屈万分,“如果我犯了什么错,你可以提醒我,要不把我赶出府也行,反正是你蛮横地把我带回来的。以前府中的姬妾犯了什么不敬的罪,也没见你把她们送到刘夫人那里……”

“你没犯错。”景渊难得一见的好脾气,解释道:“掖庭要看的,就是刘夫人调教你的那些。就三日,三日后是陈贵妃刚产下的小皇子的百日宴,宴会一结束,我就把你接回府,以后我们都不要什么宫礼什么规矩什么女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