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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120)+番外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问她。

“呃,今晚的素食,很好吃……谢谢……”

景渊一挑眉,“还有呢?”

“还有……对了,原来用小灶打火锅也很好吃呢……”

“还有?”他耐住性子问。

“还有……原来马吊也不是那么难学,我学会了一点,可是不知怎的还会小相公……”

“小尼姑兰一!”连名带姓地叫,想来景渊已经在怒火边缘了。

“哦,今天忘记陪你用午膳和晚膳,对不起啦……”她低头认错,态度极好。

“说完了?!”景渊黑着一张脸,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今日我为什么生气?”

你今日不是生气,是小气好不好?没错,她骗了他说走到三松院找沈默喧其实是想躲开他,她也跟环儿说她再不敢喜欢他了——说说而已,她真能做得到,心里便不会为刚才那幕而感到难过了。

可是他凭什么要她解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侯爷,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她嘀咕道。

景渊怒极反笑,笑意冷飕飕的,小尼姑胆量口才见长了啊,居然懂得反驳,懂得闷闷地打人一拳又不着痕迹。

“子非鱼?好,好得很,从哪里学来的?”

“看、看戏……”阿一被他犀利的眼光刺了一刺,很聪明地撒了个小谎,避开了沈默喧这个名字。景渊右手抓起她的手用力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心脏跳动是如此的明显有力,阿一脸上发热,想要挣开他却按得更紧,他自嘲道:

“子非鱼,所以你不知道我这里也会痛,是理所当然的,对吗?”

说罢他放开阿一的手,阿一垂下头,绞着手指,低垂眼帘掩饰住那一抹凄凉的表情。

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不敢再相信了。

晚霞走进来捧过叠得整整齐齐的替换衣袍交给阿一,拉开三叠屏风就去让下人备好热水好让景渊沐浴。景渊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阿一,不慌不忙地坐下,拉起左手衣袖,一圈一圈地解开手掌上的绷带,阿一忍不住说道:

“侯爷的手好了么?”

“有劳关心,没好。”

“侯爷拆掉纱市,不大好吧?会沾到水的……”她低声说道。

景渊置若罔闻,站起来用左手去解腰间的玉带,然而手指僵硬打不开扣子,不由得带着丝薄怒,朝外面叫了一声:“晚霞,让景勉来一趟……”

“我来吧。”阿一见状忍不住放下手中衣服,走过去给他解开玉带,景渊不自然地别开脸,但是顺从地张开双臂,让阿一帮他把锦袍脱下。阿一的手顿了顿,接着还是伸手去解他中衣的衣结,然后是里衣。景渊一手按住她,垂下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够了。不是不喜别人勉强你么,怎么今夜反倒自己勉强自己了?”

阿一的手一僵,心钝钝的痛了一下。景渊冷笑一声放开她,不顾手上的伤痕用力扯开里衣衣结,转身走到屏风后的浴桶中洗浴,水声响起,阿一硬着头皮走近屏风,对他说:

“景神医说了,伤口不能沾水。”

回答她的依旧只有水声。水声刺耳,她可以想象他身上伤口刚长出来的皮肉被热水浸泡过后溃烂的情景,她咬咬牙,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景渊赤裸着上身,坐在浴桶中,黑发沾着水珠贴在后背,明亮的宫灯下映着白皙的皮肤,对比是如此的强烈。背心的伤愈合成拇指般大小的伤口,正是那日阿一跳墙他当了人肉垫子硌下的伤,右手手臂的纱布还未解下,手搁在浴桶边沿。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阿一,冷冷问道: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我会出去。”她壮起胆子看着他,尽管浴桶里的水只到他的腰间,但是秀色可餐,雾气蒸腾之中,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修长白皙的颈项,绷紧的肌理,还有水珠从发梢滴落,沿着下巴的完美弧线滴落到胸口,好象在对她招手诱惑她一样。她努力遏制住心底的绮念,说:

“我给你擦拭完身子就出去。”

说着抓起一旁的巾布,蘸了水和皂子就要往他背上擦去,景渊深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骂人,阿一的手冰凉冰凉的拢起他的黑发绕到胸前,手指擦到他的肩那种陌生的触感让他无端地颤栗一瞬,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忽然忘记了该怎么说了。这可恶的小尼姑,肯定是故意撩人的……

阿一贴近浴桶站在他身后,小心细致地给他擦洗着身子,一边低声问道:

“侯爷用过晚膳了么?”景渊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阿一绕开他后背的伤口,手却停在景渊右肩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上,那是一排四个偌大的齿印,皮肤已经新长出来,是种与别不同的粉色。她伸手用力按了按那齿印,问:

“什么时候受的伤?”她清楚的记得,他的肩上从来没有过一点疤痕。

景渊冷冷道:“如果你要问为什么,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

“侯爷知道阿一一向愚笨。”阿一扭好热热的巾布给他擦干身子。

景渊认命地闭上眼睛头向后仰靠在浴桶边上,“小尼姑,什么时候你能用心地来骗一骗我……”

一辈子很长,如果真有一辈子的时间,也不知道该有多深重的爱才可以在那样漫长的时光中慢慢挥霍掉。更何况,她对他就连恨也不够深……

阿一咬了咬唇,拿起干净的浴巾搭在他肩膀上,就退出了屏风之外。

她抚着自己的心,匆匆走出内室到了品雪轩外的荷池中打湿了双手,不住地拍着自己红得快要淌血的脸,这样一降温,再加上晚风一吹,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天晓得她刚才是怎样故作镇静的,指尖仿佛还停留着皮肤温热润湿的感觉,这时晚霞带着景勉匆匆进来,景勉稍稍点头示意就算是行了礼,直往内室而去。 阿一叫住晚霞,让她到厨房吩咐孙旺做一碗莲子羹。

景渊走出屏风时,阿一给他披上外袍,说:“吃碗莲子羹再睡吧。”

景渊看着她,目光平淡不起半点波澜然而她却忽然觉得心里窒闷不已,以为他会拒绝,谁知他大大方方地坐下,左手拿起汤匙一口一口地吃起羹汤,道:

“明日刘夫人就到府,从明日开始你再好好跟她学学规矩。”

阿一心里顿时一慌,这侯府里她谁都不怕,惟独怕管理内眷的刘夫人,她调教人的手段是一流的。当初在兰陵阿一已经吃过苦头,幸好刘夫人念在她是出家人被迫还俗,所以对她不怎么苛求,让她习惯了一般的规矩就放过她了。怎么现在又要来调教训练她?

“我不要。”她嗫喏着说道,“刘夫人不是要在兰陵替侯爷看家管理内院吗?侯爷让刘夫人来此,不怕很无辜地多戴几顶绿帽?”

“咣”的一声,景渊手中汤匙扔到空碗中,“绿帽?多带几顶?你什么意思?”

阿一猛然一惊,连忙改口说:“没、没什么意思,兰陵那边不用刘夫人照看了么?”